霄霆只有七日性命,本來不懼官府治罪,但此時眼見群情激奮,他終究不能幹犯眾怒,於是忍氣吞聲的道:“你先將銀子還他,讓他娘子順利生產,之後我會十倍奉還。”

因為無須投棧飲食,霄霆為求乾淨利落,隨身並未攜帶銀兩,此刻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不過他這話並非誑語,蓋因這一帶已經是魔教的地盤,只需隨便搗毀一處巢穴,所得財物便足以彌補那船家。

無奈那船家偏偏吃了秤砣鐵了心,聞言翻翻白眼道:“十倍奉還?你當老子是傻瓜嗎?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外鄉人,大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到時候老子去哪裡找你要賬?”

霄霆登時語塞,鬱悶之下臉色一沉道:“那你有何計較?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絕非善男信女,若是王相公的娘子因你而死,我必定將你千刀萬剮,來告慰亡者的冤魂。”

那船家見霄霆發狠,畢竟有些心生畏怯,頓了頓才幹哼一聲道:“幹嘛非要銀子才行,有本事你去給他老婆接生啊,他老婆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八成也不怕旁人看去。”

這話當真刁損之極,霄霆固是大大一滯,王秀才更加氣得臉色發青,結結巴巴的道:“姓巴的你……嘴裡放乾淨些!我娘子……天仙化人,豈容你這腌臢之輩隨口調謔?”

那船家嘿嘿一笑,不以為然的道:“我是腌臢之輩?你老婆倒是天仙化人?哈……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照你這麼說,醉月樓裡的婊子們都是七仙女了,怪不得去玩過的漢子們都說快活似神仙喲。”

王秀才聽罷險些背過氣去,紅著眼眶道:“你……你這……潑賊,肯定……不得好死……看我……撕了你的爛嘴……”

霄霆終究看不過眼,轉念間訥訥的道:“這位王相公,你娘子大約幾時生產,只需容得一天半日,我便能尋來銀子。”

王秀才抹了一把眼淚,悲悲切切的道:“多謝俠士仗義,可我娘子昨晚羊水破裂,早已疼得死去活來,漫說一天半日,便是一時半刻,都有性命之憂啊!”

霄霆這一驚非同小可,當機立斷的道:“眼下事急從權,在下雖然不曾學過接生,但於醫藥之理薄有涉獵,王相公若是信得過,便由在下勉為其難如何?”

王秀才輕啊一聲,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那船家見狀哈哈大笑道:“好啊,七尺男兒為婦道人家接生,聽說過可沒見過,王秀才好福氣呀,孩子一生下來,便能認乾爹嘍。”

王秀才雖然又羞又氣,但對妻子的愛護還是佔了上風,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拱手為禮道:“那便拜託這位俠士了,若是我娘子母子平安,我們全家終生感念俠士的大恩。”

那船家眼見事情緩和,一骨碌爬起身來,臉上兀自掛著邪笑道:“對對對,全家感念大恩,孩子當然要認乾爹,老婆也要陪著人家快活似神仙,這樣才能算是有誠意嘛。”

王秀才聞言氣恨欲狂,霄霆也暗惱那船家言語刻薄,忽然間心中一動,凜然正聲道:“你這船家可敢與我打個賭,若是我相助王相公娘子順利生產,你便載我去往對岸。”

那船家目光斜睨,痛快的道:“行!你小子要真有那個本事,也算給大夥兒開了眼界,老子縱橫黃河兩岸三十年,這點浪頭本來便沒放在心上,載你過去不算什麼難事。”

霄霆鄭重點頭道:“如此最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在這裡安心等著。”

那船家一拍胸脯道:“小子儘管放心,老子要是說話不算,便是婊子養的。”

敢情那船家滿心促狹,還在譏諷王秀才,一味強調他妻子原先的尷尬身份。

霄霆不願多生事端,攜起王秀才的左手,由他指點路徑,風馳電掣般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