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下來,沒有人購買她揹簍裡乾巴巴的皂角,只有一個好奇而膽大的人出聲詢問價錢,可老婦人就像睡著了似的,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矮凳上,直到那人離開才微微抬頭,沒有表情地注視著長長的巷子……

就好像,在期待她的買主。

暮色四合,老婦人才背上她的揹簍,步履緩慢地走過鵝卵石的小徑,回到家中。

輕輕將揹簍放在屋簷下,她坐下來。

看著來時的路,就像平常那般,靜默。

夜色從天際籠罩過來,將簡陋的房舍壓得更為低矮

小巷裡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火,只有老婦人背後的房舍黑漆漆一片,宛若孤墳。

不知坐了多久,老婦人拍了拍青石臺階,佝著身子推開門,又反手關上。

「我回來了。」

屋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人回應。

她摸索著拿過火摺子,輕輕吹燃,將油燈點亮,舉在手裡往陰暗的內室走去,步子仍然很慢,臉上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隨和,那張被燒得扭曲的臉,甚至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我回來了……」

她又重複一遍,就好像在跟家人對話。

可屋子裡分明是沒有人的。

老婦人一步步走到床邊,舉著油燈停留片刻,突然幽幽一嘆。

「唉,我一天都沒有在家陪你,生氣了吧?」

她將油燈掛在簷子上,在床沿坐下來。

「一個人在家,寂寥伶仃,很不好受,是不是?」

沒有人回應。

沈光棟潛在窗臺下,慢慢抬頭……

老婦人坐在那裡,神色溫柔地撫著被面,時不時拍一拍,揉一揉,那緩慢的動作,像對待摯愛的珍寶,目光更是呈現出一種痴迷的狀態。

看著未知的虛空,訴說著她的愛意。

豆大的火苗忽閃忽閃,光線昏暗得瘮人,那一幅詭異的畫面莫名生恐,讓沈光棟毛骨悚然,汗毛豎起……

··

知州大人兩口子冷戰許久了。

傅九衢忙於前堂的公務,除了金風院不去他處,辛夷大多時候在天水閣裡養胎,更是不再理會雜事,看到兩個主子都這樣,府裡的下人漸漸有些憊懶。

辛夷倚在美人榻上,聽兩個管事隔著屏風稟報,懶洋洋地道:

「由他們去吧。」

難得有機會躺平,多開心呀。

換了她,大概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