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沉下臉來,盯著她,「我不如夫人。不賢不良不溫不恭,沒有好脾氣,更無容人的雅量。有我一日,傅九衢休想納妾。」

陳氏來了這麼久,總算聽到一句她的心裡話,有幾分意外,又有幾分鄙夷。

她要是一個高門大戶的千金貴女,說這話最多算是狂妄,可就憑她窮家小戶的

二嫁女身份,也敢如此大言不慚,那就是自不量力,人見人厭了……

「我以為郡王妃只是一時想不開,沒料到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啦。唉……你這般,吃虧的終究是自己,何苦來的……」

辛夷眉頭蹙了起來,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葛夫人請回吧。如果你是來做說客的,勞煩將我的意思轉達給他……我就不奉陪了。」

她拉著臉,朝陳氏虛虛行個禮,就將手伸給杏圓,由她扶著出了花廳。

陳氏啞然地看著這個剛烈的女子,被幾個丫頭黑著臉請出了府。

回到家,陳氏沒有來得及喝一口水,徑直去找丈夫。

「怪不得郡王不肯承了你這份情,他那個婦人,簡直就是個妒婦,你猜她說什麼……」

她學著辛夷的語氣,冷冰冰地道:「有我一日,傅九衢休想納妾。你瞧瞧,這是一個婦人該說的話嗎?作孽哦!」

葛庸捋著鬍鬚,「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

陳氏哼聲,「她是不簡單的。我要有她半分骨氣,當年也不會由著你……」

葛庸拉著臉瞪過來,陳氏住了嘴,賭氣般坐下。

「反正我是懶得看她那個臉色了,往後別再讓我去做這種事,我更不想與她結交,多一句話都不想說……」

葛庸不理這婦人的小脾氣,慢聲道:「廣陵郡王要真的喜愛湄娘子,何人管束得了他?他不要,只是不想要……」

陳氏瞪眼睛,「不想要?呵,你還不瞭解男人麼?要當真不想,又怎會任你安排湄娘子歌舞作陪?又怎會關心湄娘子身世,甚至一心要替她家申冤?焰火案都過去多少年了,聰明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他難道是吃飽了撐的,非得找來蝨子往自個兒身上爬?」

葛庸哼聲,「婦人之見!你莫不是忘了賀五郎的案子?廣陵郡王要查,可能只是他想查而已?」

陳氏撇嘴巴。

她自認了解男人。

「說破天去,還不是為了身下二兩肉……」

葛庸沉下臉看她,「你往後說話小心點!在那些夫人太太面前如此,在郡王妃面前,尤其要管住嘴巴。我懷疑,這樁案子另有隱情,一個弄不好,本官項上烏紗就是不保。少做多看,鑽營也要有道,不要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知道了,知道了……」

··

入夜,退了些涼。

辛夷睡下來時,杏圓要把南窗關上,被她阻止。

「天水閣守衛重重,不用擔心。夜裡燥熱,我再透透氣,一會兒喚你來關。」

杏圓勉為其難地退下去了。

幽涼的風,從窗戶透進來,辛夷長長吐口氣,並沒有繼續入睡,而是撐著身子坐起來,熄了燈坐在窗邊的軟椅上,納涼等待……

半夜裡,紗簾子發出輕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