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歲都可以做辛夷爺爺的老者,雙眼放光地大叫一聲,急急抱拳拱手走到辛夷面前, 朝她深深拜下。

“小郎君神人也!老夫佩服,佩服至極。”

辛夷鬆一口氣, 連聲稱不敢當, 然後徐徐收針,看向那個慵懶坐在木椅上,半闔俊眸,在別人連聲感慨時一派矜持的廣陵郡王。

“九哥,抓緊時間問。”

暫時救回來,不代表這個半仙就能活下去。

這裡的條件太簡陋了,半仙的傷口隨時可能會感染,喪命。

傅九衢點了點頭,與她對視一眼,“辛苦。”

辛夷微笑,就著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我去洗手,給他配個藥。”

一個差役走過來,低著頭引路,“小郎君,這邊請!”

“多謝!”

辛夷大步出去,還沒有將手上的血汙洗乾淨,便見孫懷巴巴地笑著出來了。

“娘子,爺讓我來侍候你。”

那差役一聽他叫娘子,眼睛都瞪圓了。

辛夷沒有多說什麼,接過孫懷遞上的乾淨帕子,再洗了一遍。

“裡頭怎麼樣了?”

孫懷道:“爺正審著呢。那廝就吊著一口氣,說話不利索……要說他也是運氣好,遇上娘子這麼個神醫,不然可就沒法說出冤屈了。”

辛夷遲疑地抬頭,“冤屈?”

對半仙來說,自己確實是太冤了。

這個人原本就是一個市井混混,從來沒有出過家,妥妥的假道士。

他說,是譚氏藥鋪僱了他,以道士的名義擺攤賣符紙。

那些符紙全是藥鋪掌櫃交給他的,有沒有辟邪消災的用處半仙不知道,反正賣出符紙後,譚氏藥鋪的生意變好了……

他隱隱覺得這個符紙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架不住譚氏藥鋪給他的好處豐厚,一直在助紂為虐。

今兒在岳陽樓外擺攤,得知理曹大人死了,半仙才隱隱有些後悔。

因為刑曹、理曹,還有兩個死去的推官家裡……他都去送過符紙。

傅九衢靜靜地坐著,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是誰讓你送去幾位大人府上的?”

方才審問的人是程蒼,如果說他尚算溫和的話,那傅九衢陰涼的冷意,嚇得半仙差一點原地去世。

“是,是譚氏藥鋪的……掌櫃。”

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隨時都在垂死的邊緣。

辛夷進來便看到這一幕,面不改色地走到傅九衢的身邊坐下。

那裡有一張椅子,沒有人敢坐。她坐了。

傅九衢黝黑的眸子裡帶出一絲笑意,是因為辛夷的到來。

“這些符紙與你在市面上賣的,有何不同?”

半仙頭歪過去,努力想要看清問話的男子,奈何只看得見夕陽從窗欞漫入時為他投下的影子,隨著指頭的敲擊,那影子微微動彈,很是駭人,他不敢撒謊。

“我,我看是……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