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停了下來。

傅九衢抬抬眼,噙笑。

殿內薰香繚繞,一片寂靜。

辛夷在杏圓的攙扶下走過去,那腳步輕得好像怕踩死青磚上的螞蟻,一直走到張雪亦的床前,杏圓替她撩開帳簾,她摸索著坐下握住張雪亦的手。

“貴妃……”

溫聲軟語,神情憐惜。

“貴妃你聽到了嗎?官家還是最疼愛你的……你怎麼捨得離開這麼好的官家,獨自一人走了呢?”

眾人:……

說這些有什麼用?

說這些就能把死人說活嗎?

辛夷好像沒有察覺那些目光的凝視,聲音很平靜,很溫柔,“杏圓。你把貴妃的頭抬起來,再喂貴妃喝下一些溫水吧……”

辛夷吩咐什麼,杏圓就做什麼。

等張貴妃上半身完全被扶起,辛夷這時才低頭將手搭在自己的左腕上,好像在思考什麼似的,小小地點了一下頭。

“是不是血量不足,這才一直不醒?”

她自言自語一般,在眾人看怪物的目光裡,突然咬住下唇,抬高左腕的傷處,用力咬一口,又害怕疼痛似的嘶一聲,眼淚當即便掉了下來。

“那再弄一點吧。”

蒙檸忍無可忍,“你在做什麼?”

辛夷道:“哥哥說我當年生染重疾,幾乎不能活了,是一個巫醫引藥入血,救活了我……我就想,那我的血既然融有巫藥,說不定可以救貴妃一命?”

蒙檸:“你瘋了?”

辛夷淺淺彎起唇角,溫溫柔柔的模樣,“巫醫在我們大理很是常見,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可怕。你們只當我的血是一味藥引便是……即便沒有效用,對貴妃的身子也沒有損壞……”

眾人如聽天書,表情變了又變。

但俗話說“死馬當成活馬醫”,只要趙禎不阻止,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辛夷聲音未落,已經把她左腕的傷處湊到了張貴妃的唇角,好像害怕疼痛似的,她眉頭蹙得極緊,分明就是一個緊張害怕又大義凜然的堅強女子。

以血救人,他們竟然還誤會她?

趙禎心裡波瀾起伏。

從始至終,辛夷都很認真。

鮮血一滴滴從張貴妃的唇角浸潤進去,而辛夷的另一隻手,看似在為張雪亦擦拭嘴角,其實卻是偷偷將藥摁入她的嘴裡。

因為她背對著眾人的視線,又是傅九衢看中的女子,趙禎不便離她太近,其他人更是離得遠,這瞞天過海的小動作沒有一個人看到。

時間一點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