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看一眼辛夷,見她面不改色,渾身溼漉漉的,披在外面的氅子都半溼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不由揚起眉梢,冷笑一聲。

“這兩具屍體,怎麼回事?”

辛夷抬抬眼,搖搖頭,老實作答,“我不知情。”

“你撈出來的?”

“算是吧。我捕魚撈到的。”

傅九衢並不意外她會這樣模稜兩可地回答,微微一聲涼笑,“那你告訴我,半夜下水捕魚,是因為什麼?”

辛夷:“貧窮。”

乾脆利索兩個字,把傅九衢逗樂了。

“你是吃不上飯了?用得著穿成這樣,下水玩命?”

辛夷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唯一謀生的手藝是替人看病,可郡王不許。我一個拖家帶口的小婦人,除了想這種辦法,還能怎樣?捕魚怎麼了,不偷不摸,光明正大……”

傅九衢看著她氅衣裡被衣靠束得緊緊的一截細腰,魚皮帽套著的小腦袋,一張冰雪般白皙的臉,再配上那雙可憐楚楚的淒涼眼神,簡直絕了。

尋遍汴京,大抵也找不出如此離譜的小娘子。

“我屢屢說服自己,你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娘子,做不出那等驚世駭俗的事來。可你總能讓我意外,總能幹出讓我刮目相看的事情。”

辛夷不答,抿抿嘴,沉默是金。

傅九衢冰冷的眼神裡浮動著濃重的質疑。

“現在即使有人說,這些浮屍全是死於你手,我都敢信。張氏辛夷,這天底下,還真沒有你幹不出來的事。”

“多謝郡王誇獎。”

“……”

辛夷選擇晚上來做這件事,就是因為自己的舉動不合常理。

只是她沒有想到傅九衢派人跟蹤自己能跟到汴河上,更沒有想到白篤耨沒撈到,會搞出兩具屍體來。

這倒黴催的穿越人生,除了說是命運的格外饋贈,還能說什麼?

“郡王,你懷疑我無可厚非,我只能說,這兩具浮屍與我無關。至於你怎麼想,怎麼做,我干涉不了。”

說著她又望一眼仍在蔡祁河工船上的良人,眉頭揪了揪,“此事與我妹妹無關,她只是幫我搖櫓划船的,郡王不要開罪她,我任你處置。”

傅九衢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

他陰沉著臉,走向她,聲音低了幾分。

“你若不肯老實交代,別說你的妹妹,你全家我都不會放過……”

辛夷撇嘴,“我全家就三個孩子。郡王不肯放過,那就帶回去養著吧。”

傅九衢噎住,後牙槽都咬緊了,好不容易才緩過那口氣。

“你行,你真行。信不信本王當場就辦了你?”

辛夷神經一突,望定他,“郡王請便。”

孫懷生怕主子活生生被張小娘子氣死,而且,話趕話的當頭,萬一主子說了狠話不照做,也比較打臉。他趕緊笑著上前打圓場。

“爺,您身子未愈,別站在風口,坐到船艙裡去暖暖,再和小娘子細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