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廣陵郡王喜好精緻,府裡養著的廚子原本就不少,南菜北羹什麼都會做,但為了哄母親開心,廣陵郡王又從清齋館裡請來了最好的素席廚子,以鮮花入膳,結結實實為長公主辦了三天的接風宴。

長公主私底下為廣陵郡王選妃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因此這三天的素宴,即便長公主沒有廣發名帖相邀,仍有不少京中勳貴的夫人們帶著自家未出閣的女兒前來給長公主請安。

長公主是個柔和敦善的性子,又十分在意禮節,為免給兒子招惹是非,影響他的聲名,行事更是謹慎,誰也不去得罪。

只要有人來拜見問安,她便是態度溫和地誇讚一番,再賞一些物什,一視同仁,倒教人看不出她到底屬意哪家的姑娘。

周憶柳每日在長公主左右伺候,比長公主身邊的大丫頭和兩個嬤嬤看著還要親近幾分,引來不少猜測的目光。

周憶柳常年在白雲觀,養出了一臉好水色,即便素面朝天,那容貌也不輸精心打扮的官家小娘,丫頭婆子們私底下都說,這小周娘子肯定是長公主為九爺選的枕邊人,只是家世低微,做不成郡王妃而已。

不過,自古男人的後宅裡論的是寵愛,小周娘子能得長公主青睞,而郡王妃卻是沒影兒的事。因此,有幾個自認為有眼力的婆子丫頭,早早便巴結起周憶柳來。

這三日,傅九衢都沒有外出。

但除了晨昏定省,大多時候都待在臨衢閣裡,不會出去湊熱鬧。

孫懷看得出主子興致不高,輕手輕腳地掩上窗戶,把冷風關在外頭,這才躬著身子上前,問得小心翼翼。

“爺,今兒午膳擺在臨衢閣,還是……”

“傳進來。”傅九衢頭也不抬,認真琢磨著面前的棋局。

“這……”孫懷膩著笑臉道:“長公主帶著幾位太太和姑娘在清溪閣擺膳,還請了如意坊的戲子入府。臺子都搭好了,爺賞臉去瞧瞧?”

傅九衢將棋子擲在盅裡,朝他攤開手。

“拿出來。”

孫懷一怔,“什麼?”

傅九衢笑得冷而邪氣,“賣你家主子,私底下得了多少好處,上繳不殺!”

“冤枉啊。主子明鑑。小的再貪財也不敢貪到爺的頭上。這腌臢事兒,是萬萬不敢做的。”孫懷忙不迭跪下,苦著臉討饒。

“小的是看這些花骨朵似的姑娘一茬接一茬地過府來問安,也不容易……”

“多事。”傅九衢懶洋洋地拎起一棵棋子,在指間把玩,聲音疏淡,“婚事自有母親操心,要你來多什麼嘴?”

“是是是,小的是想著,萬一這些姑娘裡頭,有那麼一個兩個恰好入得了主子的眼,那也是好事……”

“母親看上誰就是誰吧,反正長什麼樣,都一個樣。”

孫懷哭笑不得,哪有人對婚事這麼不上心的,都不如狸奴莊裡的貓……

“那小的去給主子盛一碗粟漿來飲,等開飯還得小半刻鐘呢,可莫要渴著我的主子爺了……”

“嗯。”傅九衢並不多話,專心棋局。

書房裡鴉雀無聲。

直到段隋的腳步打破了寂靜。

“九爺,九爺……”

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顆大腦袋。

傅九衢眯眼,抬手拿棋擲過去,恰好打中段隋的鼻子。

“不要再說誰誰誰又給爺惹事了,不然我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