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你跟我來。”

……

水渠靜靜流淌,那兩株馬錢子樹的枝條在冬日的寒風中瑟瑟,葉子早已落光了,光禿禿的的枝條上,掛著零星的幾個橙色漿果,長勢不太好,乍然看去和其他的落葉喬木並無不同。

崔郎中抬頭仰望枝頭,摸著下巴沉吟。

“此物有何妙用?”

辛夷平靜地道:“馬錢子是大毒之物,原本長於深山密林,喜熱耐溼,按說我朝應當只有南邊的崖州、邕州等地才有,沒有想到開封府也能存活,倒也稀奇……”

崔郎中詫異地轉過頭來,疑惑不已。

“那你怎知這就是馬錢子?”

辛夷回視她,淡淡一笑:“我師父他老人家最喜周遊,見多識廣,我恰好在他的書上見過……”

說到這裡,辛夷伸手拉過枝條,摘下一顆馬錢子的漿果,頒開來,取出裡頭銅錢樣的果仁。

“馬錢子的果核,扁圓盤狀,色白,很易分辨。”

辛夷眼睛明亮,令人移不開目光。

崔郎中看著她思忖片刻,四下裡觀察片刻,突然壓低了聲音,“你帶老夫來這裡,不僅僅只是為了讓老夫認識馬錢子這麼簡單吧?”

辛夷眼睛微微眯起,臉上有一抹暗淡的情緒盪開。

“我懷疑村中嬰孩畸形與這棵樹有關。”

崔郎中顯然吃了一驚,面色都變了。

“何出此言?”

辛夷將剛剛剝出來的馬錢子核攤開在掌心裡,再引導崔郎中看向那條水渠——

水渠是張家村灌溉所用,村裡人家為了取水盥洗方便,用打通的竹筒從渠邊引水到家,因此,這裡面的水,家家戶戶在用。

“馬錢子的果子掉入渠中,經久浸泡,果皮腐敗後,果核裡面的毒素才會慢慢滲入水中。日積月累,水便有了毒素……”

崔郎中不解,“那為何只有懷身子的婦人或是胎兒中毒?”

辛夷道:“渠中為流動水,毒性偏低,身強體健的成年人用了,大多無恙,或略感不適,毒素很快便被自身的抗性排出體外。而孕婦不同,攝入馬錢子,很有可能會中止妊娠,即便保胎,胎兒畸形的可能性也很大。因此我斷定,村中婦人總生怪胎,與這棵樹脫不了干係……”

崔郎中看她說得頭頭是道,額頭冒出汗來。

“那你我還等什麼,得快些去報官啊——”

“不可。”辛夷深幽的眸底閃過一抹異光。

左右看看,她輕笑著,壓低聲音。

“這麼大的案子,單憑你我紅口白牙,也沒有人相信。草民報官,說不定還會惹禍上身。更何況,馬錢子雖有劇毒,也是天生天長,不是人為造就,告官又能如何?村裡的孩子,也挽救不了。”

“那……”

崔郎中沉吟,捋著鬍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