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握得死緊,趙未然這會兒只一個念頭……斷不能讓這藥人有機會問世!

她從來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之輩,一切只遵從本能,

趙未然扒住藥罐,垂眸卻對上那邪物往上翻的眼珠,

讓那豎瞳看一眼,跟被拽進了漩渦似的,忽然間腦子裡翻江倒海起來,

這一刀下去,自己怕是也完了……

恍惚中看見穆淵的身影,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石椅上,漂亮的眼睛黯淡無神,睫毛也耷拉著,瞧著很是悲傷,

他好似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獨自坐了好久,忽然一滴眼淚無聲地淌下來,看得趙未然頓時就心軟了一片,

如果可以,這輩子,她真的再也不想辜負別人的期待了,

但是可惜……

她不禁抬手,想拭去他眼角的淚痕,卻聽見誰人的聲音,好似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

那聲音是小媛,是師傅,或是趙子騫的,不斷地告訴她說——

這是幻覺!!

幻境中過了許久,現實卻只一瞬,趙未然頓時清醒,復又握緊手中匕首,未有鬆懈,也未有膽怯,

她兩手抓住刀柄,狠狠將匕首插進那藥人的頭顱,鮮血從刀口淌下,蔓延出歪歪扭扭的血紅線條。

雖是邪物,人身的部分卻不過肉體凡胎,被生生劈開頭骨,它痛苦地「咕嚕」了聲,齜牙咧嘴怪叫起來,眼珠子也疼得彈珠似的在眼眶胡亂翻撞,

這時突然有尖利的爪子從下方伸出來,朝趙未然心口捅去,

利爪輕易破開面板挖出塊血肉,她猛地後退,有種心臟被抓出去的感覺,

胸口劇痛彌散開來,趙未然疼得快要暈厥,抬眸看見那邪物手上託著團紅黑的肉糜,正大快朵頤地啃食她的臟腑,

鮮血迸濺,猩紅的血色瞬間覆了滿目!

這場景實在太驚悚,她閉了閉目,不去瞧那豎瞳,眼前的畫面隨即消失。

大腦昏昏沉沉,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發覺她似乎還有些力氣,趙未然上前一步,將插在那物腦門上的匕首抽出來,乾脆閉了眼,剁肉似的往下亂攪一通,

血水四處噴湧,藥缸裡的蠱蟲讓血水滋養得膨脹了些,開始爭前恐後往血口裡鑽,吃掉藥人的血肉,

那邪物受蠻人供養,能不斷長出新的血肉孕育毒蟲,讓趙未然一下砍了個稀巴爛,罐裡的毒物聞見血液的味道立馬吞吃起來,貪得無厭地不斷汲取,直到將自己活活撐死,

血水從撐破的肚皮湧出來,跟著又有毒蟲前仆後繼,發出貪婪又愉悅的「吱吱」聲音。

趙未然瞬間卸了力氣,急喘著跪坐在地上,耳邊嗡嗡地響,

彷彿與世界隔開似的,這時只聽見自己狂烈的心跳,甚至不知道外面早已經亂成一片。

看見趙未然撲過去的那刻,穆淵只覺渾身血液都變成了冰碴,涼得他心跳也停滯了,

然而不待他殺過去,忽然一支羽箭打著旋從他耳邊擦過,

咻——

咻——

羽箭接連不斷從上方飛來,周遭蠻人被射倒了大片,四下炸然響起痛苦的嗚嚎,

哪兒來的冷箭?!

穆淵驚詫著,腦中瞬時閃過一個念頭——皇上!

回首見天坑外不知何時已然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恍然明白,

怪不得要他兩人做餌,原來皇上早有所料,便是要讓蠻人以為自己奸計得逞,放鬆戒備之時來一招黃雀在後!

又一波羽箭襲來,箭頭帶火,空中劃出無數刺目的紅光,這一幕教穆淵想起什麼,恍惚了一瞬。

縱是朝廷的兵馬,這會兒也不會刻意護他兩人周全,他們是來殺敵,不是來解圍的,此行只一個目的,剿滅這幫蠻人,

無人問責,便也顧不得錯殺的一條命是將軍還是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