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說,臣妾懷了身孕。」

話落見皇上微微一訝,而後俯下身輕輕捧住她下頜,在她額頭溫柔地一吻,

她不適應地瑟縮了下,忽而男人修長的手拂過她的臉,這感覺溫暖又熟悉,

她不由得抬眸看他,竟從那冷漠的眼中看出幾許留戀。

可留戀的不知究竟是對方還是她……

這時皇上突然弓下身咳嗽起來,看得她心絃一緊,過去拍拍他後背,

「水……」

她忙倒了杯茶過來,見對方想也不想地一口悶下。

皇上最近咳嗽得厲害,身體抱恙,其實是柒凨給她的藥,隔日便在皇上用的茶杯中撒上一些,今日也是如此,只是大概到了要分別之際,見他如此,心頭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朕有些乏了,早些睡下吧。」他輕嘆了口氣,聲音說不出的悽然,

「夢輕,朕感覺朕像老了,不復當年了。」

苑兒抓著杯壁的手僵了僵,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偶爾真情流露,教她心頭像有針尖掠過。

有時候覺得皇帝不可一世,有時又覺他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得到一切也失去一切,身邊這樣多人,真心相待的又有幾個?

見對方安靜躺在榻上,不出聲了,腦子裡想著柒凨的叮囑,苑兒輕手輕腳下了床,忍不住回頭再看了男人一眼,

轉頭瞥見窗外掠過的人影,想必是準備好破窗而入的刺客,她心頭驚了驚,沉著氣,疾步邁出了寢宮,纖麗的身影很快沒入夜色……

她原本已經走遠了,不知為什麼,感到心頭難受得要命,像有什麼扯著她的心魂,每走一步,便心如刀絞,

她在皇上身邊,幾年如一日,從不卸下偽裝,幾乎契合了皇帝心中冷貴妃的形象,

大概唯一與之不同的是……她真動了情。

苑兒猛地停下步,轉頭望著那燈火明亮的宮殿,

她覺得她大概是瘋了……

心亂如麻,她小跑著折返回去,遠遠聽見房中打鬥,刀尖捅進人身體的聲音,慌得心臟都在顫抖,

聽見身旁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高喊——「護駕!快來護駕!」

戰戰兢兢地走進去,看見一路蔓延的血跡,她並不暈血,眼睛卻一下花了,一時間天旋地轉,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原來並不想那個人死,

縱使對方不過拿她當做別人的替身,甚至根本叫不出她的名字,

在宮中待了三年,平日要到晚上才能見著皇上的面,除了床上功夫,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這個男人,而今卻感覺心頭空落落的,

她知道一切只是在做戲,告誡自己萬不可拜倒在皇帝的Yin威之下,可那些相互依偎的夜晚,肌膚相親,未嘗沒有過一時半刻的動心,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熟不知早已經深陷囹圄。一切是她釀成,這時候後悔還來得及麼?

再走近半步等著她的便是萬劫不復,可她實在無法違逆自己的心,怪她做不到宮中之人那樣冷情。

她跟著前仆後繼的侍衛跑進來,繞過一地的血跡,見那些蒙面的刺客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鮮血四溢,

遠遠見那人髮絲散亂,倒也安然無恙,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衣不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