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地上一整片石板忽然掀開來,揚起一地沙石,

趙未然驚愕地後退了步,見穆瑢從下頭鑽出來,扶牆站定,講究地拍了怕衣服上的灰沙。

這地方居然還有地道!

趙未然一臉驚愕,她在這兒待過這麼久竟都沒發覺!

穆瑢抬眸看著她,聲音輕輕地說:

「你都知道了?」

趙未然擰起眉,瞧他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兒膈應,

「謀亂欺君,私通外敵,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報復?」

穆瑢垂眸不語,因為沒什麼可以辯駁。

他從小娘親離世,又體弱多病,備受偏見跟排擠,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見過太多陰暗,長出了顆病嬌的心,只是在趙未然面前,那一點陰暗扭曲一直被他壓制得很好,

大概因著額孃的關係,他潛意識感到趙府的一切美好而光明,是他見過的這世上唯一有溫度的地方,亦是他唯一甘願付出生命去守護的地方。

可所有美好的回憶終究都離他而去了,好像信仰轟然崩塌,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怎麼這麼髒?

感到身體在往下沉,他要拉著這個世界一起沉淪。

看著他眼底逐漸擴大的一片陰鷙,趙未然肅然問:

「能與我講講你母親的事麼?」

穆瑢猛地抬眸看著她,有些不自在地眼神迴避了下。

「我不想你死,可你所作所為的確罪不容赦,」趙未然說:

「穆瑢,告訴我真相,或許我才能說服自己去幫你。」

他目色動了動,轉眸看著面前的人,默了陣,終於放下一切的坦誠道:

「我母親,她根本不是自願入宮,她是被那皇帝擄來的……」

那時候,中原與蠻族關係還算和睦,甚至偶爾有一些貿易往來,秘林產出的果類與奇珍異寶在中原是見所未見,尤受歡迎。

一日,一批來自中原的貨商踏入蠻族境地,十幾個中年男人,面板讓滾滾烈日曬得黝黑髮亮,身後卻跟著個銬著手鍊,膚白貌美的女人,

這幫貨商原是土匪發家,燒殺掠奪習慣了,竺媱是他們半路劫來的女子,模樣可人,姿色極佳,這便一路帶著,以解路途苦悶。

竺媱年紀尚小,未到及笄,她跟著這一路長途跋涉,缺水少食,幾近虛脫,更別提從這幫身強力壯的男人手中逃脫。

那日,男人將她圍在林中,光天化日便要行苟且之事,

小鬍子長褲脫了一半,正要挺身,突然讓背後帶鉤的長刀捅穿心口,鮮血四溢,

竺媱縮在樹下,怔愣地抬頭,見身前立著個高大勇猛的蠻人將軍,手上長刀淌著粘稠的血跡。

見不得大老爺們戕害婦女,這樣的畜生活著也是禍害,他手起刀落,將這幫商人一併削了個乾淨。

殺完了人,那將軍也不過來安慰這女子,拎著鮮血淋漓的長刀轉身便走。

只是沒走幾步,便覺一隻細嫩的小手拉住了他,

馳騁沙場的蠻族將軍,眼神狠厲,一雙幽沉的眸子夜色般漆黑,臉上一道醒目的刀疤,看著便讓人不敢接近,

竺媱卻不怕,知道他不是凶神惡煞的壞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被這蠻族將軍救下,無處可去,便提著裙子,轟也轟不走地跟著他,

男人不勝其煩,時不時兇她幾聲,竺媱堪堪躲一下,反倒怕被他丟下似的跟得更緊,

這麼一來二去,男人便也不趕她走了,開始護著她,給她摘野果,烤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