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筆挺地立在原地,望著那道看得見摸不著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徹徹底底消失在視線,

突然就想起來老榮說的那一番話,想著就算如他所言,趙未然哪天改嫁別人了,不在他身邊了又怎麼樣?

心頭少了一個疙瘩,他難道還會犯賤一樣覺得不習慣麼?

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掉,與他漸行漸遠,忽然有種無可挽留,無能為力的感覺,壓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穆淵從未覺得自己會有捆束住一個人的念頭,這想法太幼稚可笑,他又不是需要人陪的半大孩子,也不是強佔人家姑娘的流氓禽獸,

然而難受的感覺在血脈中湧動,有如實質地敲擊著他的心魂,很快將他的思緒打散了,

他混沌一片的大腦沒辦法想明白這從天而降的苦楚源於何處,此刻只迫切地想要緩解彌散在心頭的那股子難受。

原本是要做什麼來著的,瞬間沒了任何心思,穆淵表情沉冷,此刻彆扭成了一尊雷打不動的石雕,站了快要一個時辰。

他站在原地等,沒等到對方回來,忽然想起來下元節那天晚上,她也是這麼突然間消失不見的。

涼亭內,長公主姿態慵懶地靠在石椅上,摘下來頭上的步搖在手間把玩著,一雙漂亮的鳳眼卻出神地盯著前方,

雖然不知道三王爺傻站在原地做什麼,倒也不妨礙她欣賞對方挺拔迷人的身姿,直到看見穆淵慌忙牽了匹馬出來,瀟灑躍上馬背,駕馬而去的背影超逸霸氣,

她終於還是得償所願地看見了想看的畫面,心說果然將軍就是將軍,就連騎馬都要比芸芸眾生更英俊倜儻。

穆淵騎著馬一路飛馳,終於停在了一處分叉路口,

額頭起了一層薄汗,也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微風吹過涼颼颼的。

道路分成了左右兩邊,然而兩條路都走盡了,也沒看見趙未然人影,

又來來回回走了幾遍,穆淵一路上左右張望,四下僻靜得只能聽見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響。

她不認路,應該看著她的,看著她就不會走丟了……

他默默地想,像在懊惱,血氣湧上眼角,而後渾身的溫度都涼了下來,

真的找不到了,他要怎麼辦?

等穆淵回來的時候,皇上等人已經跑了一輪比賽回來了,

他看著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累得眼前一片模糊,忽然什麼也看不清了。

穆淵疲憊地跨下馬,神志渙散地走過去,竟在涼亭下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趙未然,她就那樣大大咧咧地坐在石階上,髮絲凌亂,下巴有些泛紅,像受了傷,

心頭酸一陣澀一陣,他腳步飛快地走近了些,才看清這人不僅下巴上有傷,臉頰還掛著一條細長的血痕,幸好傷得不深。

穆淵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眉心一下就蹙了起來,聲音冷沉問:

“你怎麼回事?”

語氣嚴肅得像是訓誡,趙未然仰頭望向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畫外一道男音替她解釋說:

“王妃的馬像是突然失控了,”

說話的是個小侍衛,面板白皙,五官精緻而秀氣,然而身量有些單薄,是個剛上任不久,不大會說話的有志青年,

“竟然快要跑出了警戒線外,屬下於是抄近路將其攔截下來,然而那馬跟瘋了似的越跑越快,屬下就看見王妃不慎從馬上墜了下來。”

還不是這傢伙在後頭追她的時候,她實在太心急了才不小心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