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北,你就是馬屁精。”

月光如綢,金剛芭比懷裡的布偶忽然抬了抬臉,針線粗糙的五官在月光下詭異陰森。

一時間,好像腳下的花朵都賦予了靈性,在月光下盡顯嫵媚與妖嬈。

天邊掠過黑色的蝙蝠,皓月似塗了血色般渲染大地,恍惚間,好像荒原中的一切都變換了顏色,顯得夢幻縹緲。

很快,道路的前方出現一條小河,溪水潺潺,河畔的蘆葦無助搖曳。

一艘扁舟逆水而行,月光下,戴著斗笠的漁夫擺動船槳,身後蕩著層層漣漪。

“誒?怎麼會有漁船?”蘇小北喜出望外,朝著小河揮了揮手,又轉身問林小曼:“我現在有理由相信,我們並不是世間僅存的人類。”

“他是殘民。”女子輕柔的聲音在耳畔迴旋,

蘇小北看向滿臉鬍鬚的金剛芭比,是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個蘿莉聲與之重合。

“殘民?”

蘇小北咀嚼著這個稱謂,聯想到夜屠者以屠殺殘民為己任。而他們眼中的‘殘民’包括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形生物,甚至包括蘇小北和林小曼。

“妖月小姐姐,你不會這樣了還想著趕業績吧?是不是這個月的任務指標重,你來蘇城就是為了衝單的?”

金剛芭比粗厚的眉毛蹙了蹙,顯然是聽不懂蘇小北在說什麼,

再看林小曼,她已經縮著膀子草木皆兵,對划槳而來的漁船很牴觸。

林小曼沉著聲說:“蘇小北,這個人是第三種,變異人。他們因為太空輻射變異成了各種形態,秉守殘存的生活記憶在月光下神出鬼沒,詭異莫測!”

“詭異莫測?”

說話間,漁船秉燭而至,一個花甲老人頂著破損的斗笠,笑意滿滿的問:“你們哪個單位的呀?有單位介紹信嗎?”

這話有點莫名其妙,蘇小北正想問要單位介紹信做什麼,忽然看到漁夫的下身竟然沒有腿。

不僅是沒有腿,嚴格來說是沒有下半身。再仔細一看,漁夫的下半身竟然是整個漁船,而漁船的表層鱗光閃動,他是一個魚蒐人!

“沒有單位的介紹信可不能上船,我這都快到退休的年紀啦,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犯錯誤,對不住了各位……”

魚蒐老人為難的笑了笑,好像是個秉承操守的博物館保安,有底線,有原則,笑的恭維而又正直。

他說著搖動船槳,小船帶動河邊的蘆葦,蕩起陣陣漣漪。

看著小船調頭遠去,金剛芭比始終面無表情,沒有要走,也沒打算截殺,就這麼安靜的看著他,像是在思索人生。

直到漁船走遠,林小曼白沉的臉上才掛上一絲血色,看向金剛芭比,問道:“妖月小姐姐,你不殺殘民了嗎?”

這在林小曼看來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因為據她所知,夜屠者就是一群冷血殘暴的屠殺機器,他們就像是編輯好程式的機器人,唯一的信仰就是殺殘民。

而眼前的妖月徹底粉碎了她的認知,不僅可以寄生在這個俄羅斯壯漢身上,還能在白天走動。最叛逆的是,她竟然對殺殘民不感興趣了。

可能在蘇小北看來,妖月只是放任了一個漁蒐老人離去,而林小曼看到的,卻是一種打破常規的違背。就好像是你認知中的東西突然悖逆原則,並不僅僅是消極怠工這麼簡單。

蘇小北還沒有從漁蒐老人的詭異中走出來,心有餘悸的問:“他怎麼和船黏在一起了?還問我們要單位介紹信?”

林小曼解釋說:“變異人秉守災年前的生活記憶,可能這個老頭在國企工作過,比較秉直。”

“還挺有意思哈!”

蘇小北笑了笑,也沒覺得變異人有什麼可怕,反而挺可愛。但轉回頭,卻見金剛芭比仍舊面無表情的盯著漁船,深眸中的寒光時隱時現,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許久,靜謐的河道深處忽然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冷漠傲然的說道:“殘民,是沒有資格沐浴月光的!”

晚風習習,夏蟲呢喃,肖靜的夜色下,這個聲音格外的突兀,像劃破夜空的一尾流星,給平靜的夜晚貧添了一道醒目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