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搖搖手,“你媽呀,她是個烈性子,就覺得自己丟下你們改嫁是罪人,她這個罪人沒臉面對咱們。”

趙建慶伸手把爺爺從凳子上架起來,說:“爺,不提這個事了,早睡吧,明天過油,我給你燒火。”

天矇矇亮,祖孫倆就起來了,爺爺開始和麵,摔面,炸油饃。

趙老頭炸一手好油饃。這炸油饃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摔面,面摔好了炸出的油饃才暄,軟,酥。

爺爺在黑色的陶瓷盤裡和好了面,醒了一會,就用兩手抓起面“啪!啪!”在盆裡摔了起來。

趙建慶在旁邊看著,爺跟他講著摔面的力度和技巧。

其實,爺每次炸油饃都讓他跟妹妹看著,說讓他們學,學會了自己炸。可是每次炸油饃都是爺自己動手,他們就在旁邊打下手,等著吃。

聽到這熟悉的摔面聲,大妹妹跟小妹妹都歡喜地跑到廚房來,看著炸油饃的面,饞蟲都快爬出來了,“爺,炸油饃呀,我早就想吃了嘻嘻。”

趙老頭笑呵呵地說:“今天是六月初一,能不改善改善生活嘛。爺呀,不光給你們炸油饃,還炸麻葉,小蘭,趕快上學去,放學回來麻葉也涼涼了,吃著正好。”

小蘭挎著書包甜甜地應了一聲,蹦蹦跳跳地去學校了。

趙建蘭也戴上草帽,說:“爺,哥,趁早上涼快,我去打花杈了。”

“嗯嗯,去吧,早點回來吃油饃哈。”

“哎,一定早點回來。”

爺爺一聲令下:“面可以了,燒火吧。”

趙建慶馬上坐到灶下點著火,爺爺把油從油罐子裡一勺一勺舀進鍋裡,等油咕嘟咕嘟起泡了,趙老頭用手沾著水,捏起盆裡的軟乎乎的面一塊一塊地往鍋裡送。

“油熱了,小火燒。”他囑咐孫子。

趙建慶就把火都往外撤,就剩一根花柴棵在灶膛裡著。

油鍋裡,金黃的油饃氣鼓鼓地翻上來了。趙老頭笑呵呵說聲“好了”,就用筷子一個一個夾到漏勺裡,把油控了控再擱到饃框裡,炸得酥焦酥焦的油饃落進框子裡時發出“嘩嘩”聲。

趙建慶早被香氣給惹得流口水了,但是還不能吃,非得等爺騰出空,拿幾個放到盤子裡,給院子裡的老天爺牌位上了供以後才能吃。

“喲,老哥也過油呀。”

祖孫倆一抬頭,廚房門口站著村裡的接生婆兼媒婆範奶奶。

趙老頭趕緊打招呼:“範大姐,你來了,看看我這沾著手也顧不上招呼你,你就自己找凳子做吧。”

趙建慶趕緊起身,喊聲“範奶奶”就從角落搬出一個凳子,放到廚房門口說:“範奶奶,屋裡有油煙,又熱又嗆,您坐這說話吧,一會油饃炸好就能吃了,嚐嚐我爺炸的油饃。”

範奶奶坐下呵呵笑著說:“我就喜歡俺慶子這小子,可知道尊敬老的了,比那些個著三不著兩的孩子強八國去了。”

趙建慶坐回灶下,附和著笑笑繼續燒火。

趙老頭就順她的音兒上誇起自己孫子來。趙建慶無奈地咧嘴笑笑:爺爺就是這樣,誇起自己沒了頭。

忽然,範奶奶說:“老哥,我今個來呀,是給咱慶子說媳婦的。”

趙建慶“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