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嶼讓人去通知徐智虎等人準備動手後,他便帶著縣衙左二官吏來到了院子中。

幾十個商號的東主見了紛紛起身,待陳嶼在廊簷下站定後,便一起拱手作揖道:「見過縣尊老父母!」

陳嶼微笑著道:「諸位有禮了,請坐。」

說完,當先在一把太師椅上坐下。

眾商人這才跟著落座。

陳嶼道:「諸位都知道,朝廷有旨意下來,與北虜重開互市。此舉雖說亦可增加朝廷稅入,但主要還是希望諸位慣於做互市生意的商戶能經營下去,惠及一方。」

聽了這話,一眾商人心中不論怎麼想,皆紛紛稱是。

陳嶼又道:「張家口乃是我大明與北虜互市的要地之一,然來遠堡建立了一兩百年,近年來又屢遭戰亂破壞。

故本官希望重新修建,順帶擴大馬市規模,以適應張家口日漸繁榮的商貿。

這馬市是為大家夥兒做生意建的,朝廷讓大家夥兒表一份心意,想來不過分吧?」

聽到這裡,眾商人都鬆口氣,心道:果然是讓輸捐的,那就沒問題了。不就是錢嘛,我們有,給一點打發了就是。

「既是重建馬市,理應由我等出錢啊。」

「對對對,為我們好的事,我們不出錢誰出錢?」

「朝廷這般為我等張家口商戶著想,我等若不出錢,哪裡過得去?」

「···」

一時間,眾商人紛紛表態,好像非常願意輸捐一樣。

陳嶼微笑不變,道:「既然諸位都願意出錢重建馬市,那便趁著今日都在,各自報個數目,我也好讓人統計一下。」

陳嶼說完,他旁邊第一個書吏直接拿出了筆墨紙硯,一副等著記資料的樣子。

眾商人看到了,心想:還真是直接啊。

隨即,眾人卻沒有先張口報數的,其中大多數人都隱隱看向範永鬥,顯然是在等著範永鬥先報。

在任何地方,官府讓地方士紳富商輸捐都是如此,必須要由名望最大的那個人起頭,給其他人定一個標準。

其他人若是先報,未必能討好到官員,但肯定會得罪原本應定標準的那個人。

範氏在張家口經營七八代人,已然成了張家口最有實力的商家,眾人自然唯他馬首是瞻。

在眾人的注視下,範永鬥微微一笑,道:「重建馬市,我等商戶出錢是天經地義,範某便託大打個樣,出三千兩。」

說完,做出一副隱隱肉痛的樣子。

其餘商人見了紛紛暗笑。

範氏的生意,如今怕是每年都能賺十幾萬兩,甚至幾十上百萬兩都可能。如今只出了三千兩,居然還要裝出肉痛的樣子,真是···真是我輩商人之楷模啊,值得學習!

於是,接下來眾張家口商號的東主們紛紛演技爆發,露出了各種肉痛、不捨的神情報輸捐銀兩數目。

「哎,雖然過去幾年連番大戰,我家沒做成多少生意,但建馬市的錢我老王家是必須要出的。不過我家終究不如范家,便出兩千八百兩吧。」

說這話的是王登庫嫡子王新科,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胖子。

「我家生意已經虧本三年了,說起來都是淚啊。重建馬市的錢我家也只能擠出兩千兩了。」

「這年景,大家都不好過···我翟家出兩千三百兩吧。」

「···我梁家出兩千兩。」

「唉,我田家也出兩千···回去我便讓人賣兩個鋪子把錢湊出來。」

「···」

見眾商號的東主一個賣慘作秀、洗精上身,陳嶼依舊澹澹笑著,似乎並沒有被騙到,

卻也毫不在意。

他來張家口一個多月,什麼也沒做,一直在察訪眾商戶的底細。如今雖不敢說對眾商戶知根知底,卻也瞭解頗多。

就他所知,這些商戶中私通清虜、北虜的絕不在少數。

歷次清虜、北虜入寇,這些商戶受到的損傷都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