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郝光明的話,朱媺娖有些不自然地道:“宣傳部、新聞局在大明都屬於全新部門,沒有合適的人選主持工作,一時哪裡組建得起來?”

郝光明微笑道:“宣傳部主持工作者得是個侍郎,估計還得從舊文官中選,我暫時也沒誰好推薦的。

不過新聞局你可以先掛靠在宣傳部下面,主持者給個主事或員外郎的官職即可,而能勝任這個工作的,大明其實不少。”

“不少?”朱媺娖一時想不到有誰能勝任,主要是得她信任,於是問:“比如呢?”

“柳如是。”

“她呀,”聽到人名,朱媺娖便想起了她所瞭解的柳如是所有資料,沉吟著道:“確是個不錯的人選。”

主持新聞局工作的,首先得有一定文才,還得有一定政治嗅覺、管理能力等,其實要求蠻高的。

最重要的是,得能認可朱媺娖的一些觀點,忠實、到位地執行她的旨意。

柳如是不僅有文才,政治嗅覺也頗為敏銳,各方面能力都不錯——這都是柳如是在後世歷史上的事蹟可證明的。

另外,柳如是在明末也屬於思想頗為新潮,甚至可以說是叛逆的女知識分子。

朱媺娖覺得,柳如是這樣的女子,必然也希望女子能在大明獲得更好的生存環境,更多的話語權。

有這一點,柳如是就很容易成為她的忠實擁躉。

當然,柳如是到底能否升任這個職位,還得等她召見了聊一聊才能知道···

錢宅。

早飯後錢謙益又在小花園裡跟柳如是讀書吟詩,或是逗弄池中金魚籠中鳥。

自從罷官後,又知道今上因為某些原因厭惡他,不可能再啟用他,錢謙益就徹底躺平了,每日也就剩下和柳如是搞文化娛樂這點樂趣了。

至於說出去和其他讀書人交流,往往會自取其辱。

一則,他原本是東林黨人,後來卻成了東林叛徒,奉承巴結馬士英、阮大鉞之流的小人——這一行為不僅讓他自絕於主流讀書人,便是柳如是亦對他有些意見。

二則,剩餘閹黨分子,或者說在乎功利多於清名的那部分讀書人,同樣不待見他,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不受朱媺娖待見,怕跟他攪和在一起影響前途。

所以啊,錢謙益如今真的很苦逼,雖然有柳如是這個美女兼才女陪伴,可仍忍不住每日大發牢騷。

好在柳如是能理解他——年紀大了嘛,人也就囉嗦了。

“夫君看,這玻璃鏡多好,確實比西洋鏡清晰多了,照人也更好看呢。”

柳如是拿著一面新買的書本大小的玻璃鏡,含笑請錢謙益一起鑑賞。

“這麼大?”錢謙益看了吸口涼氣,然後第一反應確實心疼銀子,“這得多少錢呀?”

柳如是道:“不算太貴,也就八百兩。”

“八百兩還不貴?”錢謙益緊皺起了眉頭,隨即就道:“夫人,為夫如今沒了官身,全靠家鄉的千畝良田和這南京城的幾間商鋪供養一大家人,罷官時還被那位罰了幾萬兩銀子,幾乎抽乾家底,我們不能像以往那般鋪張浪費了呀。”

聞言,柳如是很想說她買這面鏡子用的是私房錢,而她的私房錢都是嫁給錢謙益前存的。

但想了想,她終究沒說,而是點頭道:“妾身知道了。”

錢謙益其實十分寵愛柳如是,也不忍為這點小事多責備,便轉換話題道:“我聽下人們說,最近城裡都在傳今上到幾處什麼工廠視察的事。

說城裡百姓如今都削尖了腦袋想到工廠裡幹活兒,一些商人也千方百計地想跟工廠做生意,這玻璃鏡應該就是哪個工廠製造的吧?”

柳如是點頭,“是玻璃鏡廠造的——西洋鏡可沒這麼大的,即便有怕是也得幾千上萬兩一面。”

錢謙益則搖頭感嘆,“今上雖據說是天仙下凡,可如今盡弄些奇技淫巧,置儒家學問於不顧,朝中那些人也不知道勸勸,依我看吶,全都是些阿諛奉承之輩!”

說完,錢謙益卻沒聽見柳如是接話。

抬眼就瞧見柳如是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他這才醒悟,此前決定透過投靠阮大鉞出任禮部侍郎後,他也成了阿諛奉承之輩,如今怎麼還有臉在此說別人呢?

念及此處,錢謙益不禁老臉辣紅。

正待隨便找個藉口溜掉,便見門房匆匆趕過來,滿臉喜慶地道:“老爺,天使來傳旨了!”

錢謙益一愣,隨即緊張起來,問:“可知是何類旨意?”

錢謙益的門房也是有見識的,笑著答道:“我給了銀子,天使說是好事。”

聞言,錢謙益大喜過望,人一下子有了精神頭,彷彿年輕了三歲,大聲吩咐道:“趕緊去讓人擺香案,對了,天使呢?千萬不可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