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透過千里鏡瞧見這一幕,氣得臉色鐵青,忍不住用鞭子虛抽了下空氣,怒道:“這些蒙古狗才,收兵之後本王定要問他們一個怯戰之罪!”

一旁漢岱道:“豫王何必動怒,蒙古人向來欺軟怕硬。他們昨日損失了那麼多人,知道明軍火炮散彈厲害,自然不肯再上去賣命。

不過好在還是有部分人衝了上去,試出了明軍虎蹲炮多寡。

看著有三四百門的樣子,確實眾多,卻也並非不可戰勝。”

多鐸冷冷看了漢岱一眼,沒好氣地道:“還用你說!”

說完,他拿著千里鏡繼續觀看。

漢岱、努山都露出羨慕神色——他們也想有一個千里鏡,奈何目前清國只有一路大軍主帥才有。

至於他們什麼時候能有,就得看後續對明國作戰的繳獲了。

多鐸透過千里鏡狹窄的視野,只見趁著騎兵繞陣,多少分散了些明軍炮火,八旗軍前鋒迅速構造了炮位,隨即多達上百們的紅夷炮、弗朗機等遠端火炮開始先後打發。

而楯車則在包衣、奴隸的推動下,繼續向前逼近明軍陣地。

可以看得出,八旗軍的炮手也在有意識地轟擊明軍火炮陣地,並且真的很努力了。

奈何此番明軍是各炮組自由炮擊,而非叢集炮擊進行火力覆蓋,因此炮位就如同清軍一樣,鬆散地分佈在長達兩三里的西側陣地上。

這就讓每個炮位都成了很小的目標,八旗軍炮手想要擊中極難。

以八旗軍炮手的炮擊水平,還有他們那些火炮的效能,想要打中明軍炮位,可以說完全靠運氣。

另外,清軍火炮用的都是實彈,也即是鐵彈。

而兩鎮邊防軍早在西側挖掘了諸多戰壕、土堆,甚至還有反炮彈斜坡。

清軍上百門火炮先後打發,表面上看和明軍打得似乎有聲有色,可實際上根本沒給明軍造成多少傷亡。

只有少數倒黴蛋,才會被實彈擊中,或是當場身死,或是重傷。

至於輕傷——火炮實彈之下基本不存在輕傷的情況。

多鐸無法看清明軍陣地裡的情況,見八旗軍上百門火炮打得有聲有色,甚至隱隱有壓制住了明軍炮火的樣子,終於露出了笑臉。

暫時放下千里鏡後,他便扭頭衝身邊努山、漢岱笑道:“誰說咱們滿洲八旗不會用大炮來著?就該讓孔有德那老小子來看看,咱們八旗炮手打起火炮來,也不比他的天佑軍差。”

所謂天佑軍,是漢軍旗建立前,黃臺吉給孔有德麾下兵馬的稱呼。

這些跟隨孔有德叛變兵馬中有一支火器部隊,原是孫元化購買西夷火槍、火炮,又專門去請來西夷軍官來訓練的,故而對火槍、火炮的運用在明末時可稱天下第一。

此前清軍則在遼東戰事中屢屢吃明軍槍炮犀利的虧。

孔有德麾下有這樣一支精銳的火器部隊,來投滿清後,自然很受黃臺吉重視。

因此當時的天佑軍雖是漢人組成的軍隊,可在清國眾軍隊中卻一時風頭無兩。

多鐸向來蔑視漢人,甚至可以說敵視,自然見不慣孔有德一個漢人降將如此風光。

所以,他一直都想將火器部隊從孔有德麾下奪取過來,或是建立一支滿洲人的火器部隊。

眼瞧著今日八旗軍的臨時炮手們能立大功,他覺得等此番大勝明軍,便可以寫信給多爾袞,讓建立滿洲八旗火器部隊了。

在多鐸心思轉移到清軍上層的博弈、角逐中時,八旗軍前鋒終於進入了明軍陣地百步內。

這時,明軍虎蹲炮散彈在楯車的遮擋下,似乎已無法對八旗軍造成太大傷亡。

於是,作為臨陣指揮八旗前鋒的圖賴便喝令各楯車隊繼續前進,爭取一舉突入明軍陣地,讓明軍火炮再無用武之地。

“衝啊——”

喊叫聲中,人數眾多的奴隸、包衣半推半抬地帶著楯車徒然加速。

不過幾十息,便有十幾輛楯車先後抵達明軍陣前的土堆後面,與戰壕中的明軍不過十幾步之隔!

清軍楯車前端以木排為盾,又在上面蒙以鐵皮、牛皮、泥巴,被放下來後前端翹起,構建了一個近乎四十五度角的厚實擋板。

這厚實擋板上甚至還留有射擊孔位。

故而楯車一停放好,八旗軍立刻透過射擊孔位嚮明軍陣地內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