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不慌不忙,道:“郭兄多讀詩書,當個文人墨客尚且足矣,若談國事,就...”他說到這兒,輕輕搖手。

說話說一半4000+,這是現代人通曉的道理,幾近常識。可郭羽一個古代人,如何懂得這許多話術?當下中了這計,一張臉氣得漲紅,喝道:“李幫主牙尖嘴利,郭某佩服得緊。可郭某再何等不肖,此刻仍居這文官一職,莫非李幫主眼界開闊,自認為文武雙全。你這大宋的幫主,對這大理的文官位子,也是手到擒來?”

李小天微微一笑,道:“我一介武人,不擅口舌之辯。只道書生誤國,眼界短淺,不知實幹。所行所做俱為利來利往,所言所思均是門戶之見,止增笑耳。”

郭羽那張臉脹成醬紫色,道:“李幫主言語裡將郭某貶得一文不值,依在下看法,李幫主是大宋英雄,郭某一異國儒生而已。別提教頭了,就是郭某這文官位子,也該讓出才是!”

他言語裡處處提到大理大宋兩國之間的差異,目的就是想在這朝堂之上激怒李小天,讓他說出些狂詞來,再治他幾條罪名。誰知李小天是久經沙場的孫吧黃牌,根本不吃這套,只是搖手笑道:

“不敢不敢,大理國上下,能人無數。我才學粗鄙,如何能居之?只是郭兄滿口空談,著眼於一時強弱勝負,不知唇亡齒寒、兔死狗烹的道理,教我實在痛心。”

辯論至此已有了轉機,李小天話中有理,既說了郭羽的不是,又維護了大理的面子。事先反對郭羽的大臣這時更加讚賞李小天,就連此前站在郭羽這邊號召聯遼滅宋的大臣也都面色凝固,段正明居中間位,表情微妙起來。

郭羽見情勢對自己不利,搶白道:“依在下之間,契丹未必就矮宋一頭,宋也未必高契丹多少。所謂唇亡齒寒、兔死狗烹,不過是李幫主危言聳聽罷了!”

李小天道:“郭兄字字珠璣,可我且問你,宋被滅後,這功勞該如何分配?土地如何割據?是大遼皇帝與陛下將宋一分為二,還是大遼佔多而大理佔少呢?”

百官聽到這話,都思忖起來:

大遼疆域廣闊,養得起千軍萬馬,就算舉國之力滅宋後,還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可大理地處偏僻,寸土寸金,如何打得起大仗?若真依郭羽之言,兩國同時攻宋,遼國只斷一臂,大理卻會賠上性命。大遼若在宋破之時想覆滅大理,那也只舉手之勞而已。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處置,何其愚蠢!

郭羽無言申辯,李小天趁熱打鐵地道:“請諸位試想,若依這位郭兄高見,大理當真聯遼滅宋,雖有一時之安。可此後呢?滅掉了大宋,大理便可偏安一隅?契丹北方蠻夷,不通法理,定要先取宋而後滅大理。到那時節...”

他話到這兒,心知要加上一劑猛藥,才能將郭羽徹底駁倒,腦中思緒如飛,沒一會兒就有了分曉,朗聲道:

“浮屠文書俱做馬下齏粉,佛陀金像全成廢泥亂石。後人書中記載,大理國兩面三刀,枉修佛法,引火燒身,罪有應得!”

大理國人人修佛,他這番話著實是踩到了痛處。諸位大臣一下子面色難看起來,李小天卻還沒罵過癮,直接指向郭羽的鼻子,回敬道:

“以你區區不足三兩之才學,尚效前人直諫明言,當真是井底蛙不知天地寬,我勸郭兄還是早早告老還鄉,免得在這兒丟人現眼!”

李小天把這輩子的古文水平都榨乾了,腦中回放的是記憶裡古裝電視劇裡的名場面臺詞。他真搞不明白古代人,一句“蜜麻麻石蠟”能解決的,非得長篇大論的說教,讓人煩惱。

再說那郭羽,遭了李小天這頓劈頭蓋臉的罵,整個人先是氣極反笑,最後面無表情,張口結舌,竟如失魂落魄般。段正明讓他回座,他也不肯,有大膽武官離桌看了一眼,答道:

“陛下,應當是癔症了。”

段正明不喜郭羽素久,李小天幫他除去一個麻煩,他嘉許與其,卻不好直說,只是讓侍衛將郭羽送回府中。

料理完郭羽的事後,段正明向眾人掃了一眼,道:“諸位,對李教頭,可有甚不滿?”

大臣們折服於李小天之才幹,搖頭如撥浪鼓般,段正明也滿意李小天那番表現,命人將自己事先為李小天備好的衣服端了出來。

有個頭髮花白的太監雙手捧著個黃稠包裹,向李小天走去,李小天接過,將其打了開來,發現裡面裝飾齊全:

一對刻佛生蓮金環,一身繡虎玄色戰袍,有條蔥綠玉帶擺在正中,左護法是開山一對鐵手套,右使者是破天一柄精鋼劍。

這身行頭,對於教頭來說,實在太也貴重。但李小天還是恬不知恥地接過了包裹,道一聲:

“謝陛下。”

段正明輕輕點頭,李小天會意退了。

李小天走出很遠,有個鬢髮斑駁的大臣才緩緩開口道:

“陛下,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此人必不能放回大宋,須以高官厚祿而聘之。”

段正明深以為然,但是聽到部下進言,還是笑了,心想索性在此君臣互相透底,便道:

“眾愛卿可有意見?”

大臣們相顧無言,片刻後,異口同聲地道:

“回陛下,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