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個小時後,韓閔在意國的奇諾機場好不容易追到程晏池。

程晏池一身黑色風衣,身姿挺拔,沒戴眼鏡,五官格外立體深邃,身後跟著七八個穿黑制服的保鏢,從頭到腳都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場。

“我說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差點馬不停蹄跑了兩個國家容易嗎?”

韓閔以為程晏池會在倫敦碰頭,結果人家直接坐飛機去意國。

程晏池淡漠看了一眼韓閔,指腹徐徐碾過襯衣袖口,爾後抬步便走:“你的行為讓我深受感動,你的智商也令我很感動。”

“一褒一貶,不愧是你程晏池。”

韓閔哼了哼,也沒心思繼續開玩笑,越過保鏢走在程晏池身畔。

“我懷疑老傢伙直接把盛微寧弄走了,查過學校的監控,是混進救生隊、消防隊的志願者渾水摸魚,從沿途的行蹤軌跡分析,他們在當晚的六點多就偷偷離開西京,報警完全是無用功,因為盛微寧已經遠離西京。”

“行動力到逃竄路線規劃銜接的天衣無縫,你舅舅之前就沒對你提起過西京有他的勢力?你打過電話給他?”

韓閔挺納悶,那麼大的活人不走特殊渠道沒法兒神不知鬼不覺弄走,可國內各個路口的監控點查得嚴實,不可能絲毫風聲不漏。

華燈初上,程晏池的人早就開車等候機場門口。

他斜身坐進後排,淡淡丟下句使人毛骨悚然的話:“用殯儀車轉移目標。”

韓閔啞口無言,半晌,他不得不心悅誠服:“你舅舅對盛微寧真是……”

斬草除根的執念太深了。

車子緩慢地啟動,兩面倒退的彩色線條迷離映在程晏池稜角分明的側顏。

“周叔新收的乾兒子周理部署的一切。”

“我雖然不希望面對這一天,不過舅舅太固執了,早晚還是得對上,哪怕承諾過不帶盛微寧回梁家,他始終沒改變過初衷。”

韓閔看向單手撐著額頭的男人,他眉眼低垂,面上難掩倦怠,氣場陰鬱,一邊是唯一的親人,一邊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二選一怎麼選都不對。

猶豫一會兒,他從大衣口袋拿出一張化驗單與B超單給程晏池。

寶寶三個月不到,根本看不清輪廓,其實沒必要做B超。

可盛微寧很期盼早點見到那個可愛的小生命,所以堅持要醫生幫她做了。

視覺效果並不好,勉強才能看清一粒沙似的白色,至少韓閔就看不懂。

“盛微寧昨天上午做的檢查,蔣夫人託我帶給你。”

宋雲夢此舉還是有些城府的。

男人都重血緣,重子嗣。

無論梁修凱或程晏池,她唯願這份檢查結果能改寫盛微寧的命運。

韓閔散漫抖了下兩張紙,似笑非笑:“恭喜你當爹了,以後又多個人養。”

程晏池倏然側首,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線定格它們,心臟忽然被柔軟的觸手拽了拽,抬起的手掌不由自主發熱,心窩沉甸甸的。

薄薄的單子很輕,對此時的程晏池而言,卻重逾千斤。

一股從未經歷過的狂喜緊緊纏繞臟腑,猶如藤蔓肆虐的莖網自四面八方包圍他,一顆心軟得能化作汨汨暖流融化世間堅冰。

程晏池眼神專注,粗糲的指腹緩慢摩挲B超單中央,白點若隱若現,異樣的觸動滲透肌膚直達心底,喉嚨莫名傳來梗意,許久都無言以對。

三年前,他想利用孩子留住盛微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