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秋意盎然的涼風徐徐撲到面上,掠起各自臉龐細碎的紋路變化。

流逝的時光定格於這一秒,四目相對,一人身陷繁華鬧市,背景板是煙火氣十足的車水馬龍,另一人身後綿亙萬里霞光,攫取壯闊山河為背景布。

程晏池悠閒靠著車椅,慢悠悠吐了一串青白色的菸圈,單手漫不經心搭著車框。

盛微寧淡淡地凝視程晏池,捲髮襯得小臉越發嫵媚,繃著嘴角,眼神非常直白銳利:“合著你早就在這兒守株待兔?”

程晏池哂笑:“你說過,我走一步看十步的,所以我怎麼允許自己輕易認輸呢?”

盛微寧沒將航班號洩露,可她到鏡海的日子告訴過許弋。

程晏池在機場等了差不多個把小時,盛微寧的身影便拓印視野,清淡的,穠豔的,山茶般撩人心絃,他看著她買東西吃,內心同樣五味雜陳。

盛微寧堅持分手是認真的,可其實她骨子裡對他的依賴性並未完全戒掉。

他只給過她一人的寵愛,到最後,全變成兩人心底的烙印。

薄情的人,最長情。

許是天公也樂於助人,剛剛還火燒雲絢爛的天幕,此時居然飄飛起零星小雨。

程晏池不願刺激盛微寧的情緒,主動開啟副駕車門:“上車,晚上有聚會。”

冰冰涼涼的雨滴墜額頭,盛微寧也不是自討苦吃的人,看一眼新買的雪紡襯衫,想著被弄髒也划不來,她扔掉喝完的豆漿,拿著水煎包從容坐進車裡。

“繫好安全帶,”程晏池神色微松,扶著方向盤轉彎,淡然解釋:“秦昊今晚舉辦告別單身的派對,我們去錦瑟。”

盛微寧默不作聲用乾淨的左手系安全帶,聞言眼波微動,錦瑟也有她和程晏池的記憶,鮮明得一如昨日,每一幀畫面都色彩雋永。

目視前方,路段半生半熟,好像處處留下過他們的痕跡,包括這輛車。

程晏池私下開幻影跟慕尚比較多,而她如今坐著的是程晏池五年前便寄停公寓停車場的,他們曾經在車中纏綿過無數次,卡盒甚至存著她愛聽的CD。

盛微寧乍然驚覺,回到鏡海的那刻,這麼短暫的時間,她的情感就是分裂的。

舊的城市,舊的愛人,舊的物品,所有的一切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裹住她。

所謂觸景生情,原來這麼可怕。

“聽韓閔說,你舅舅情況不太好。”

“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是想敲打我?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迴避的,遲早要一起面對。”程晏池眼眸微狹,涼聲說:“當年我把他氣得夠嗆,差點一命嗚呼。”

盛微寧眨眨眼,腦海浮現程晏池當初右手背的傷口,眼睛不自覺往那兒瞅了瞅。

昏昧的暮光中看不見任何傷痕,仍然精美得能成為骨雕藝術品。

男人含笑的嗓音喚回她思緒:“傷口在背上,下次有機會給你看。”

盛微寧移目,冷冷補充:“無賴。”

“我認真的,他打我從不留情,我還罰跪了一夜,幸虧身體素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