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我不可能放手還自作主張,從頭到尾,考慮過我的心情?”

他冷眸沉篤,表情岑寂,聲音有點沙啞,語氣輕得彷彿從胸腔盪出來。

“給你再多的時間,能挽回應歡母子的性命?能改變我們註定對立的關係?能讓梁家接受我而非鬧得雙方眾叛親離人盡皆知?”

盛微寧仰頭,幽深眸底氤氳的是晶瑩的月華,猶如細碎鑽石刺到程晏池眼球,爾後鑲嵌他胸前,每一顆都讓他疼痛劇烈,偏生拔不出來。

程晏池沉默,倏然收緊指骨,骨骼森白,風起雲湧的情緒隨時噴薄欲出。

整整兩年,這是盛微寧第一次把他們之間所有粉飾天塹的遮掩撕掉。

她好看的唇一開一合,字字如刀,將各自神思劈得千瘡百孔:“我們不小了,行差踏錯付出代價還會連累身邊的人,你不能讓你媽在天之靈失望,我也想保護好盛悅,用親離眾叛和不孝不義成全兒女情長,不值得。”

程晏池眼色倏然沉了沉,銜接盛微寧清冷的視線:“如果我願意呢?”

“你會後悔。”

“如若我不後悔呢?”

盛微寧偏眸,望向露臺落了一地的斑斕燈光:“可我會。”

“不對,我已經後悔。”

盛微寧涼淡的嗓音靜靜迴旋:“應歡出事的真相大白,我就極其後悔。”

話落,四下便如大雪紛飛的寒冬,飄絮凝成的冰稜密密麻麻扎向人。

這答案程晏池兩年前就知曉,但聽盛微寧毫不猶豫親口承認,他冷笑,渾身血液都禁不住逆流,冰渣橫亙堵塞脈搏,寒氣逼人的心臟更疼了。

那一刻,甚至真的想把盛微寧弄死。

盛微寧極力忽略凜冽低沉的氣壓,寂寂的清眸重新轉向程晏池:“我只要看見你,就會想起應歡,想起我們的父母,我很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半推半就順從你,後悔我明明有辦法不妥協,最後還是淪陷。”

有生之年,她只為感情自私過一次,得到的居然是這麼慘烈沉重的報應。

就算能自欺欺人,仍舊不能改寫他們的結局。

每次午夜夢迴,程晏池跟應歡還有盛悅的臉來回交錯,她一直難以釋懷。

“應歡確實是無妄之災,我遲早會給你一個交代。”

“梁家你也無需再忌憚,我走出這一步就想到後果。”

程晏池盯著盛微寧溫漠的眉目,握著玉簪的手頹然放下,溫度微微滾燙的簪子碎成兩截,氣息陰鬱,眼中墨色的深海翻卷著暴風漩渦。

“沒明確你真心,我都尚且不願意放手,更何況如今。”

簪子緩緩戳進手掌,程晏池淡漠闡述:“我不逼你,可你也別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