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歡的葬禮在倫敦的祁宅舉辦,距離頭七隻差一天。

盛微寧姐妹隨同程晏池抵達祁宅的時候,靈堂已經佈置妥當。

應歡生前好友無數,即便經過子虛烏有的出軌風波,圈內還是很多人參與悼念。

因為應歡是死於非命,又一屍兩命,所以葬禮的時間與細節有些特殊講究。

盛微寧見到了應家夫妻,他們滿面愴然,比起以前至少蒼老十歲。

「伯父,伯母,請節哀。」

盛微寧穿著黑色的連衣裙,左胸佩戴白花,剛說出這句話就淚如泉湧:「對不起,我沒照顧好應歡母子。」

應父搖頭,擦了擦眼眶,摟著泣不成聲的應母安慰盛微寧:「別自責,時也命也,多虧你照顧應歡那麼久,那丫頭性格倔強,受了委屈也不和我們做父母的說,全靠你平時開導她,阿寧,是我們該謝謝你。」

應母勉強笑笑:「阿寧,歡歡眼盲那兩年你就陪著她,她把你當妹妹看待,我們都知道她出事跟你無關的……你不要難過,歡歡聽了肯定要罵你。」

應歡差點難產夭折,生下來還沒足月又被查出患有眼疾隨時會後天失明,因此夫妻二人格外疼愛她,甚至忽略了長女應妧。

他們本來想把世上最好的都給應歡,結果兩姐妹都愛上同一個男人,又算得上是為同一個男人而死,一雙女兒全沒了,怎能不痛徹心扉?

旁邊的程晏池淡聲:「二位請節哀順變。」

他拍了拍盛微寧肩膀,盛微寧默默收斂哀傷的情緒,主動抱住應母。

應母打量著與女兒年紀相仿的盛微寧,越發悲從中來:「送歡歡最後一程。」

應歡沒骨灰,只能以衣冠的形式舉行葬禮。

盛微寧自覺站到家屬那一列,微微抬眼,瞥到模樣頹唐臉頰帶傷的祁寒舟。

應家夫妻直言辦完葬禮就一刀兩斷,故此祁寒舟也沒再往他們面前湊。

聽說祁寒舟的臉傷就是應母用玻璃杯砸的。

祁明淵至今不知所蹤,祁安則牢獄之災,祁明湛那晚傷情致命不治身亡。

隔日,聯實同榮創順利投標專案,祁家也終於恢復平靜,應妧大仇得報。

一切都非常好,祁寒舟受益匪淺。

只除了……

盛微寧眉梢眼角蔓延寒霜,轉眸看向靈堂正中央。

應歡的黑白照高懸,兩側簇擁著花圈。

她生得明眸皓齒,哪怕是遺照都有一股獨特味道,笑容依然鮮活燦爛。

這張失去色調的照片,將應歡的生命永遠定格於25歲。

盛微寧緊了緊拿著紙錢的手,心裡的悲痛猶如堵塞排水口的水洶湧而出。

「應先生,應太太,請節哀。」

清雅的女聲倏然飄進耳朵。

盛微寧睫毛撩起,眉骨掠過暗芒,看到氣質溫婉的顧雅筠一身純黑靜立不遠處。

察覺到盛微寧投去的視線,顧雅筠氣定神閒笑了笑,目光含著愛戀極其自如掃向她旁側身形挺拔的程晏池,流連片刻,爾後繼續溫聲寬慰應家夫妻。

「……我曾被應小姐救過,沒想到她會遭遇這種意外,我真的很痛心……」

斷斷續續的女聲傳到耳蝸,滿是惋惜哀痛。

盛微寧深呼吸,心神不由得恍惚,憶起三人在米其林餐廳吃飯的畫面。

程晏池跟祁寒舟的交情算不得純粹,多半屬於利益共享。

餘光掠過祁寒舟別有深意的眼神,他雖然理解盛微寧的心情,亦不得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