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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格外晴朗,對於常年多雨的國度而言來之不易。

雕塑林立,可愛的白鴿在中央廣場悠閒踱步,翅膀採光。

一輛加長商務車徐徐途徑水柱晶瑩剔透的噴泉,日光偏斜,流線型車沿飛濺上碎開的水珠,閃耀著金色光點。

捎帶玫瑰香氣的風悠悠盪盪穿過車廂,回漾著別樣悸動。

車椅上的手機忽地震動,驚擾安謐氛圍。

一隻戴著藍寶石腕錶的手伸過去隨意接通,深眸凝定擱膝蓋的筆電,清冽聲線比暮春溪水更乾淨:“傑克,我已經到利茲,週末的舞會會按時參加。”

“真是太好了!”

傑克對程晏池的到來表現得很高興,遺憾道:“你好多年都沒來過利茲,本來我應該盡東道主之誼,可我弟弟愛上了一個東方女孩,他求愛失敗,正找我討教怎麼把她追到手。”

東方兩個字入耳,程晏池頎長挺拔的身影突然靜寂。

莫名的,心緒被牽動著扯了扯,精神瞬間變得不太集中。

“我記得丹尼爾的眼光很挑,空窗期蠻久了,你做哥哥的多為他費心,我下週回倫敦,隨便哪個時間聚一聚都無所謂。”

“這倒是,我太太麗莎同樣認識那位小姐,非常美麗也很聰慧,她是麗莎的肚皮舞教練,丹尼爾對她一見鍾情。”

也不知哪個字觸發程晏池的神思,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傑克敏銳地察覺程晏池的興致不太高,微微揣摩,腦中立刻閃過前段日子看到的八卦新聞,清咳兩聲:“你們有句話叫‘天涯何處無芳草’,晏池,不要太難過,男人事業更重要。”

程晏池將談妥的合同信手放到一旁,臉色風平浪靜,淡淡道:“我知道,先掛了,要回酒店,週末再見。”

掐斷電話,程晏池單手搭著車窗,俊逸清雋的面龐溫度寥寥,眸光淡漠地流連過窗外,眸底寒涼,鏡片反出白茫茫的光。

利茲是工業化大城市,生活開銷卻不高,四季鮮明,風景也特別美,很適合那類喜歡無拘無束的人居住。

他大概十年沒踏足這裡。

自回到Y國,兩年多了,他經常去其他城市出差,唯獨利茲是他排除的首選,這次是因為梁家的公司有需要。

會車時,前方一輛福特迎面勻速繞過噴泉池。

餘光就那麼漫不經心的一掃,驚鴻一瞥,嬌美的輪廓猝不及防映進黑瞳,程晏池陡然眯眸,岑寂的側影霎時凝固。

——真的僅僅是個輪廓。

副駕的車窗只落下三分之二,精緻的側顏若隱若現,正偏頭和身側的人聊天,黑髮勾到耳後,白嫩的耳廓形狀小巧。

那個畫面像臨空擲來的炸彈,剎那擊中程晏池久遠的記憶,然後,所有刻意無意塵封的片段便猶如洪水隨時能沖垮堤壩。

福特很快消失視線中,程晏池眉心隱動,薄唇抿得很緊。

賀章看了眼後視鏡,徵詢道:“程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

程晏池漆黑的睫毛垂落,唇角忽而蔓延冷寂,僵硬身軀不知不覺松泛,眉宇恢復了一貫的波瀾不驚:“沒事。”

另一端,盛微寧趴在視窗往後搜尋。

林清栩見狀狐疑道:“怎麼了?”

盛微寧重新坐正,想到剛剛那臺反向行駛的勞斯萊斯,眉骨浮動細微變化,笑笑:“沒什麼,我大概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