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池眼裡飛快地閃過一些複雜情緒:“生日?”

他雖然用疑問句,語氣間卻沒多少意外,只是盛悅性格單純對他沒什麼提防,所以聽不出來。

“我姐姐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出生的,老人們說這代表辭舊迎新,有福氣。”

“過了明天,姐姐就正式二十一歲了。”

盛悅愛惜地摸摸手上只剩收尾的粗針圍巾:“姐姐還沒戴過我織的圍巾,我也不能送她別的什麼。”

程晏池沉默,目光掠過那條漂亮的淺灰色圍巾,語調不夾雜任何異常:“怎麼你姐姐沒提?”

盛悅漾起笑的臉龐瞬時黯淡,臉上露出不符年紀的苦澀:“我們父母是十二月中去世的。”

“姐姐十歲開始就沒過過生日了,成年那天只吃了碗長壽麵,她只會給我慶祝生日。”

程家也沒給盛微寧舉辦過生日宴之類的。

她說不要,程建雄私下提起兩次就沒再堅持。

可如果,真那麼疼愛她,豈會輕易放棄?

這些盛悅都心知肚明,只不過不願盛微寧擔心她。

夜色沉澱程晏池的深眸,他移目,喉頭動了動,忽道:“你姐姐帶著你是不是特別辛苦?”

“當然啊,姐姐只比我大八歲,又當爹又當媽養著我,我懂事起,對父母沒多大印象,但我對姐姐卻非常依賴,她很愛我,我也愛她。”

盛悅絮絮叨叨,撞程序晏池變得諱莫如深的眼神,羞澀地抿唇:“抱歉,我囉嗦了。”

不知為什麼,比起程昱川,她更親近儼然不太好打交道的程晏池:“晏池哥哥,我煩嗎?”

“不會。”他淡漠啟唇。

程晏池的眼眸掠過盛悅鎖定圍巾,目色沉沉,令人難以窺透他的想法。

盛悅注意到他的打量,高興地展開圍巾:“我給姐姐的驚喜,你別洩密哦,這個顏色好不好看?”

程晏池盯著圍巾,半晌無語。

其實他真沒必要應付小丫頭,然而鬼使神差,他還是想象了一下盛微寧戴著的場景。

充滿質感的淺灰色,應該會把她襯托得更溫柔內斂。

男人寒星般的黑眸閃過微末漣漪:“好看。”

盛悅似受到莫大的鼓舞,精神一振,但眼裡的神采又迅速黯然。

“以前我們在星沙鎮,姐姐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會先給我,如果我沒這個病,就能幫姐姐織更多更好看的圍巾,她小時候每到冬天特別喜歡戴圍巾。”

程晏池沒接腔,目視前方幽渺的燈影,眸底至深處依稀翻湧出墨色的海潮。

盛悅微妙地瞅他一眼,抿抿唇:“晏池哥哥,我走了。”

程晏池只給了個簡潔的字音。

輪椅碾過鵝卵石,盛悅低撥出聲。

程晏池漫不經心掃去一記眼風。

輪椅被石頭卡住,盛悅下半身無法使力,雙手的肌肉也因為出現萎縮而力弱。

程晏池靜寂的面孔流轉燈影,凜寒冬風拂面,漸漸吹亂他眼中濃稠不散的冷漠。

盛悅推不動輪椅,正手足無措,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過耳,幫她擺脫了困境。

她側眸,仰望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男人:“晏池哥哥真好。”

程晏池輕淡的視線逡巡過盛悅,聲調平平:“你的身體會好起來的。”

*

翌日,盛微寧接到應歡的電話。

“生日快樂,寶貝,晚上要不要我帶你出去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