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慵懶的女聲撞程序晏池耳朵,像雪花輕飄飄落在冰面。

程晏池漠漠垂眸,盛微寧的目光清澈動人,笑容甜美無辜。

這是一株生長於懸崖峭壁的曼陀羅,稍有不慎便能見血封喉。

世上任何男人都可以採擷她,為她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唯獨,他不行,更不可能。

他收回視線,唇角掠過難言諷刺,頜線清正的下巴微垂,骨節分明的手指毫不猶豫端起那杯幾乎沒怎麼喝過的啤酒灌下去。

盛微寧凝眸注視他性感的吞嚥動作,手指僵了僵,無端失神。

呼吸像被扼住,胸腔突然悶悶的,籠罩著一層淺薄陰霾。

她不由自主坐直身體,正色看著程晏池神情自若把酒杯放下。

程晏池的唇峰染著些許酒漬,面部輪廓沉浸陽光卻反顯得陰鬱。

盛微寧默然不語,忽地輕笑出聲,微醺的酒意也清醒不少。

程晏池掀眸,見到她給自己倒酒時,寒涼的眸子愈加深不見底,心臟猶如被什麼東西狠狠啃咬了一下。

感覺不太痛,可是很煩躁,煩躁到體內的戾氣翻湧不息。

盛微寧自己將半杯酒一飲而盡,頓了頓,眉眼彎彎:“我是守信的好孩子,絕對不渾水摸魚。”

程晏池修長的手指緩慢地轉動酒杯,俯身傾向她,眼皮撩起深深一層,笑聲混著酒味蕩進盛微寧耳蝸:“你還挺實事求是。”

盛微寧靜了一秒,面色如常:“當然呀。”

程晏池冷哂,重新坐回去,扣著杯沿的指骨線條冷硬。

盛微寧又把牌洗一遍,程晏池淡漠啟唇:“這麼幼稚的把戲,你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程晏池再沒看盛微寧,專心投入工作,挺拔側影撲在她身上,遮擋了溫暖明媚的陽光,彷彿幽暗陰涼的屏障把她鎖住。

盛微寧軟綿綿地歪倒座位,一條腿抬起,有意無意去碰他西褲。

程晏池對她的引誘無動於衷。

盛微寧頓覺掃興,徹底安分了,閉上眼養神。

其實也沒睡著,腦子裡林林總總浮現諸多凌亂片段。

記憶走馬觀花地過一遍,最後回到被韓閔綁架那天。

當時忙著逃命太驚慌失措,很多細節都記不得了。

如今卻倏然想起,韓閔對她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程晏池現在喜歡你這種型別?移情別戀也太快了。

程晏池餘光瞥見盛微寧貌似正打瞌睡,眼尾冷淡收斂,視線不露痕跡遷轉到螢幕。

剛開啟信箱,筆電便被人搶走。

他冷了眼,順著那隻潔白的手挑起眼梢:“有完沒完?”

盛微寧翹著二郎腿,腳尖踢了程晏池一下:“你撒謊。”

程晏池眼裡的冷色沒消退:“什麼意思?”

窗外的暖陽撒落盛微寧根根清晰的睫毛,瞳孔裝著他的縮影。

“韓閔說,你有喜歡的人,既然如此,你剛剛故意喝酒耍我?”

盛微寧跳躍話題的速度太快。

不過程晏池更快,唇畔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你對韓閔還挺印象深刻。”

“差點切了我手指的人,我能不印象深刻?”

眼前女生灼灼發亮的眼眸與賭桌上被冷汗浸溼依舊倔強的瞳眸重疊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