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珍珠應了一聲,她朝老夫人福了福,隨即便抱著禮物下去了。

見老夫人神色鬱郁,朱嬤嬤忍不住在心裡輕嘆了一口氣,她半跪在床榻前,一臉微笑的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熬了您最愛喝的紅棗枸杞羹,現下還放在小爐子上溫著,您要不要喝兩口?」

「都快要死的人了,還喝什麼……」老夫人頹然的閉上眼睛道。

她也確實沒什麼心情吃東西。

自小伴在她膝下的兒子孫子一夜之間丟了性命,她這個做母親做祖母的如何吃得下東西,她恨不能自己也陪著他們一起閉上眼睛算了。

「老夫人,您可不許胡說,太醫不都說了麼,您身體硬朗,能活到九百九十九了!」朱嬤嬤忙握著她的手半是安慰半是打趣的對老夫人。

「行了,少說這些渾話來哄我,你見過哪個人活到過九百九十九啊!」老夫人終於睜開了眼睛,她沒好氣的瞪著著朱嬤嬤道。

見老夫人接過了話頭,朱嬤嬤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朝老夫人一笑,語氣輕快的道,「奴婢哪有哄老夫人,李太醫上次確實是這麼對奴婢說的,老夫人若是不信的話,等下次李太醫來了,您親口問問他?」

「你這老猢猻,他說你就信啊!」

「只要是說老夫人好,奴婢都信。」

看著朱嬤嬤慈善又柔和的目光,老夫人心裡忽地湧出一股莫名的暖意,「你,你還真是……

老夫人忽地哽住了。

幸好還有她,否則,這偌大的侯府,只怕再找不到一個掛記關心她的人。

「老夫人,您這是怎麼呢?不會是被奴婢給感動了吧!」見老夫人聲音有些哽咽,朱嬤嬤鼻尖也覺得一酸,不過,她還是強笑著繼續打趣老夫人道。

「行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老夫人終於忍不住橫了朱嬤嬤一眼。

可朱嬤嬤卻絲毫也不在意,她笑著繼續道,「奴婢也就只在老夫人您面前喘。」

老夫人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著老夫人臉上久違的笑意,朱嬤嬤也長鬆了一口氣,她伸手重新握住老夫人的手指,滿目溫柔的看著她,再沒有多說半個字。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懂老夫人。

這個世

界上也沒有人比她和老夫人更親近。

她懂她心裡的糾葛、難受、怨恨、憤怒、放不下……

這些她都懂。

可逝者已矣,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看著朱嬤嬤溫柔又堅定的目光,老夫人心裡不自覺的動了動,她抿了抿唇角,良久,才鼓起勇氣啞著聲音道,「昕,昕哥兒他們怎麼樣呢?」

這些時日,她一直沒在任何人面前提前二房其他的人,她不是不想提,也不是不記得,她只是不敢提……

只要一想起他們,她立刻便會想到死去的老二和時哥兒!

可她也知道,即便她不提她不說,朱嬤嬤也會代替照看二房剩下來的人,這是她們主僕相伴這些來生出來的默契。

果然,聽了老夫人這話,朱嬤嬤忙垂首恭敬的朝老夫人行了個禮道,「回老夫人的話,三姑娘、四姑娘和三公子都好,幾位姨娘也尚且安份……」

「尚且?」老夫人準確的抓住了朱嬤嬤話中的重點。

朱嬤嬤唇角動了動,她猶豫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對老夫人道,「奴婢去了幾次,可每次江姨娘都不在……」

「不在?她怎麼會不在?」老夫人驚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朱嬤嬤擰了擰眉,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老夫人,遲疑了片刻後,終於還是開口道,「聽三姑娘說……說近來江姨娘總是帶著丫鬟出門,蘭姨娘說了她幾次她都沒聽,她說……」

「她說什麼?」

「她說二老爺已死,侯府又將她除族,如今她已是自由身,旁人沒資格對她說三道四。」朱嬤嬤垂著頭低聲道。

「呵!好一個自由身!好一個自由身啊!」老夫人終於抑制不住的冷笑了出來。

雖然她老了,可她眼不瞎,當年老二究竟為何納的她,她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可如今老二屍骨未寒,她竟然便想著另攀高枝!

她真當她是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