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宣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午後。

雖然已過去一天一夜,可他身上的傷痛卻絲毫沒有減退半點,不過一夜功夫,他臉上老態盡顯,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眾人才恍然想起,面前這個躺在床上哀嚎的帝王已到了遲暮之年。

“陛下……”一見正宣帝醒來,劉公公連忙上前輕輕喚了他一聲。

正宣帝疲軟的抬眸看了劉公公一眼,過了好一會,他才張了張嘴道,“現在是誰在外邊守著?”

雖然正宣帝才問了一句話,可劉公公卻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忙垂著答道,“回陛下的話,現在獵宮裡由羽林衛駐守,而獵宮外邊巡邏則交由了左翊衛。”

正宣帝略略點了點頭,不過,很快他便想起另一個人,他道,“汪濤呢?”

昨日他氣血翻湧,所以才一時沒反應過來——荊州城被流民所佔的訊息是在他御駕離京的第三日便遞到京城的,按說,他早些日子便該收到京城遞來的信,可是,京城卻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他出事……

而更讓他心寒的是,連史斌都收到了訊息,可不管是他留在京城裡的人還是錦衣衛卻都沒有動靜!

“回陛下的話,汪指揮使應該是在審訊昨日在您馬鞍上動手腳的犯人。”劉公公小心翼翼的答道。

一聽劉公公這話,正宣帝臉色立刻陰沉了下去,“怎麼,都這麼久了,汪濤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麼!”

“陛下,汪大人已查出那個在您馬鞍上動手腳的人是武安侯府謝大公子身邊的小廝,汪大人已將謝大公子和那小廝一同抓了起來,不過,據說那小廝嘴硬,到現在也沒吐露出什麼有用的資訊。”劉公公垂著眸子繼續道。

“武安侯府?確定是武安侯府的小廝麼?”正宣帝皺眉看著劉公公道。

倒不是正宣帝有多信任武安侯府,只是,昨日若非謝崢出手,只怕他早已命喪豹口,而且,他也實在找不到武安侯府要刺殺他的理由?

武安侯府父子常年駐守寧夏,謝崢也才回京不久。

而且,據他觀察,他除了與左翊衛中的將領來往多了一些,素日甚少與人走動,太子和齊王雖也派了人與他接觸,可卻無一例外都被他推拒了,更別說,這麼多年武安侯府一直被京城的勳貴圈排擠在外。

所以,與其說是武安侯府是幕後的主謀,還不如說是有人想利用武安侯府轉移視線!

“陛下,汪指揮使還在審訊中,要不,陛下將他叫過來問問?”劉公公試探的問道。

後腰處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已隱隱到了他無法忍受的地步。

看著正宣帝額間不斷冒出來的冷汗,劉公公忙朝外邊揚聲喊道,“王太醫,王太醫!”

好一陣折騰後,正宣帝臉色終於稍稍緩和了下來,身上的疼痛稍一減輕,他便立刻沉聲道,“去,讓人立刻去把吏部、刑部、工部尚書叫過來,朕有話要問他們!”

“是。”劉公公垂首應了一聲,他轉身才走了一步,身後,正宣帝陰沉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把應安和宋穆邊也叫上!對了,還有定國公世子!”

三部尚書、兩位大將軍,再加上定國公世子……

正宣帝這是將這次隨行中身份最高的全都叫了過來,即便正宣帝沒說是什麼事,可劉公公猜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忙應了一聲,而後便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可陛下叫了這麼多人,甚至連他素來有些猜忌的定國公世子也叫上了,可這些人中卻獨獨沒有錦衣圍指揮使汪濤,這其中意味著什麼……

劉公公半點不敢往深處想。

很快,正宣帝醒來並傳召三部尚書以及羽林衛、左翊衛兩衛大將軍,再加定國公世子訊息便在圍場傳了開來。

雖然如今荊州的事還沒有傳開,可光錦衣衛查出陛下的馬鞍是被人做了手腳一事已足以讓眾人膽寒,更別提,昨晚錦衣衛營地傳出那一陣陣悽慘的喊叫聲。

帳篷的隔音本就不好,白日吵吵鬧鬧還沒覺得什麼,可到了夜深時,那一聲聲悽慘的叫聲實在滲人的緊,且還專往人耳朵裡鑽,這次隨行又大半都是女眷,大家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即便是那些不諳世事的姑娘們也隱約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更別提那些精明幹練的主母,她們不約而同的勒令自家府上的人不許外出,更不許與旁人接觸,於是,原本熱鬧的草原上一下變得寂靜無比。

錦衣衛指揮使汪濤自然也收到了訊息。

正宣帝幾乎把能叫的人都叫上了,就連定國公世子也叫上了,可是,卻獨獨少了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即便汪濤再蠢,這會,他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陛下已然已經開始防備他了。

“大人,咱們怎麼辦?”高彬已然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汪濤心裡又何嘗不急,只是太子和徐首輔那邊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沒有訊息遞過來,按說,他們謀劃了這麼大的事,應該會有後招才是啊!為何,除了派出那個暗衛在正宣帝馬鞍上動了手腳以及暗中放出一隻豹子外就再沒有任何動靜?這完全不是徐首輔這種老謀深算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的作風啊!還是說……

京城裡又發生了別的事,以至太子和徐首輔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