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斌浸淫官場數十年,可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憤怒!

這個世界上最難受的就是被人反捅一刀,而今天,他不僅被人反捅了一刀,而且捅他的這個人還是自幼被他當年眼珠子的幼子!

更要命的是……

上面還坐著一個正宣帝!

“阿爹,阿爹……”此刻,史七也被他爹這陰冷的眼神嚇住了,他眼淚‘刷’的一下就湧了出來。

他也不想承認啊!可是走到這一步,他不能不承認啊!他要是不認,謝時就要將他脅迫他給謝嫵下藥的事抖落出來了!他寧願承認自己是因為辱罵謝旭和武安侯府才被謝旭狠揍了一頓,也不願意讓謝時將那件事給抖落出來。

“史愛卿,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啊!”就在史尚書急速思考自己該如何收場時,御座上的正宣帝忽然涼涼的開口了。

“陛下!”史尚書轉過身來,他‘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上。

蕭慕北低頭看了眼地上鋪著的大理石地磚,他抽了抽唇角,看著史尚書的目光忽地就多了幾分同情。

造孽啊!

好歹也是進了內閣的次輔,手裡還掌著六部權力油水最大的吏部,這樣一個天官此刻卻被自家養的這個不孝子坑成這樣!這麼大的年紀,就這麼‘噗通’一聲跪下去,他都忍不住替他疼,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承不承受得住,而御座上的那位老皇帝又會不會因此心疼心疼他!

總之還是那句話——造孽啊!

就在蕭慕北感嘆之際,這邊,史尚書卻已開匍匐在地上開始哭上了,“陛下!老臣無用,老臣愧對陛下啊!”

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史尚書,陸湛微不可覺的輕挑了下眉。

不愧是混到吏部天官的老狐狸,一見情勢不對,便立即低頭認錯,一句多餘的狡辯也沒有,乾脆又利落,最主的要是,還能拉得下臉,狠得下心!

別說蕭慕北替他的膝蓋疼,他也一樣。

他這一跪,不僅這幾天的秋狩他無緣出席了,單就返京這一路就有夠他熬的!

就在史尚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時,遲遲未到的太醫終於在太監的引領下趕了進來。

“陛下!”王太醫一進來目不斜視的給正宣帝行了個禮道。

“怎麼來的這麼慢!”正宣帝擰著眉神情不悅的道。

“回陛下,長公主派人傳話,說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微臣和李太醫便一起去給長公主把脈了。”王太醫連忙垂首答道。

一聽太醫這話,正宣帝便立時站了起來,他皺著眉,有些緊張的道,“寧安不舒服麼?她怎麼呢?她哪不舒服啊?”

“回陛下的話,公主殿下就是一路勞累,再加上她身體本就有些虛弱,不過,陛下放心,公主只需好好調養調養就好了,微臣和李太醫已經給公主殿下開過藥了,現下李太醫正在親自替公主殿下熬藥。”王太醫極盡詳細的答道。

這一路正宣帝對寧安公主的關心溢於言表,他們這些做太醫的就更得將寧安公主的健康放在心上了。

果然,聽了王太醫這話,正宣帝長鬆了一口氣。

“王太醫,你還是看看史七公子吧!你沒見史尚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麼!”此時,蕭大世子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

王太醫訕訕的朝蕭慕北笑了笑,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眼睛不往史尚書身上瞟,只一心替史七檢查起傷勢來。

史尚書此刻也在待王太醫的診斷結果。

只要小七傷得重,到時候,即便是小七有錯再先,那蕭慕北和謝旭也休想逃過這一劫!

終於,王太醫終於將診脈的手收了回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端正的朝正宣帝行了一個禮,而後,才緩緩道,“陛下,史七公子沒什麼大礙,就是一些皮外傷,微臣一會讓人將藥酒送過來,到時候只須每日按時塗抹,等過幾日,紅腫淤青消退下去就沒事了。”

“王太醫,你確定小兒沒事嗎?”史尚書不敢置信轉過頭朝王太醫看了過去。

“對啊!王太醫,您可得瞧好了!史七公子可是史尚書的心頭寶,您可得仔細仔細再仔細,萬不要小瞧了去。”蕭慕北也忙接在史尚書後頭看著王太醫道。

王太醫抽了抽嘴角,看著數道投向自己的目光,他瞬間覺得自己壓力有點大。

不過,壓力再大,該說的話他還得說啊!

“史大人,蕭世子,微臣已經確認過了!史七公子確實都是外傷,兩位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再將李太醫叫過來再重診一遍。”王太醫垂著頭恭敬的對兩人道。

一聽要叫李太醫,蕭慕北和史尚書還沒來及說話,御座上的正宣帝立時便有些不耐煩了,“叫什麼李太醫!依朕瞧,他就是咎由自取!武安侯府是他一個黃口小兒能辱罵的麼!史卿,你也不查清楚就鬧到朕面前,怎麼,你是覺得朕年老痴傻好唬弄,還是覺得不管是鎮南王府還是武安侯府都入不了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