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

州衙。

當蘇毅帶著鄧艾迴來的時候,劉先、鄧義的屍首已經被拖出大堂。

流淌在桌案下的一灘血跡也被清理乾淨。

“懷恆,你回來了。”

韓嵩放下手裡的糕點,迎上前來,笑吟吟地說道。

短短一會功夫,韓嵩的面色已經變得比先前在大牢中紅潤了許多。

他的身材雖然依舊消瘦,但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後, 整個人的精氣神頓時一掃先前的病態。

看來,一個人的狀態確實與所處的環境,還有心態有關。

“德高先生,現在城內的狀況怎麼樣?一眾文武官員可有異動?”蘇毅大步走到韓嵩身側,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

“目前江陵城內的形勢還算安穩, 不過剛剛探馬傳回訊息, 當陽方向的曹軍馬上就要收攏完畢, 照這個勢頭下去,恐怕天亮時分,曹軍便會兵臨城下。”

韓嵩皺起眉頭,臉上隱隱有擔憂之色。

曹軍勢大,兵威正盛,形勢不容樂觀。

此時此刻,對於韓嵩來說,既然已經踏上蘇毅這條船,就再無後退之路。

唯有患難與共,共同度過眼前的難關,方有一線生機。

“德高先生,眼下局勢危如累卵,依在下愚見,如今第一要務,便是儘快讓江陵一眾文武及士卒歸心,否則, 大難來時, 人心不古,江陵必是你我葬身之地。”

蘇毅望向韓嵩,眉目肅然,聲音微沉。

接下來的事情,必須提前與韓嵩商量過後,方能施行。

如果蘇毅我行我素,以自我為中心,只將韓嵩視為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那麼最大的可能,蘇毅將難以在江陵立足。

必須藉助韓嵩的威望,才能將江陵城中這股洶湧暗流暫時鎮壓。

“懷恆所言極是,想必此刻,你心中已有應對之策?”韓嵩微微頷首,輕聲說道。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之中‘人和’最為關鍵,眼下,需要安撫人心,首當其衝是江陵城中的一眾將校與士卒,亂世之中,德高先生你認為, 哪樣東西最能撫慰人心?”蘇毅眼中精光一閃。

韓嵩微微一頓, 抬起雙眼凝視蘇毅, 從嘴中緩緩吐出兩個字:

“糧食!”

“不錯!德高先生所言,即是我心中所想,生逢亂世,許多士卒投身軍伍,無非是為能吃上一口飯,當然,那些被強行抓來的壯丁不算。

所以,我們只需要將江陵糧倉開啟,把裡面的糧食通通分發給士卒,士卒必定會心生感激,就算是那些被強行應徵來的壯丁,能分到糧食,心中自然也是萬分歡喜。

除此之外,江陵糧食儲備極多,我們還可將糧食分發給城中百姓,屆時,百姓感恩我等,城中那些文員官員想要心生不軌,恐怕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蘇毅的眼中跳動著閃爍的光彩,江陵城中的糧食有這麼多,根本帶不走,如果白白留下,只會便宜了曹操。

可若是燒掉,那也太可惜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所以,不如分發給士卒與百姓,反倒能贏得他們的一些認可與感激,也可藉此收攏人心,穩定江陵局勢。

“國家大本,食足為先。官糧儲備關乎國計民生,重要性不可言喻,懷恆,如若將官糧私自發放,大公子劉琦問起來,我等恐難以交代。”韓嵩眉頭微皺,沉聲說道。

關於糧食儲備問題,歷史上各朝各代無不把它擺在治國安邦的重要位置。

也正是因此,若無君主之命,私放官糧乃是大罪。

“多謝德高先生提醒,不過,如若將糧食留在倉庫,只會白白為他人做嫁衣,再者,若非我等,江陵城必成為曹操囊中之物,城都沒了,又何況是這些糧食。所以,放糧有百益而無一害,大公子定會體諒我等。”蘇毅不作思考,飛速解釋道。

韓嵩現在還沒有看清局勢,劉琦早已沒有能力主持荊州大局,雖然劉備後來向朝廷舉薦他為荊州牧,但也只是有名無實罷了。

至於說大開江陵糧倉怪罪蘇毅,那就更不可能了,只是韓嵩在大牢中待得久了,一時間思維還停留在劉表主政荊州大權在手的時候。

“既然如此,此事當即刻施行!”

韓嵩點點頭,不再猶豫。

“開倉放糧,事關重大,還請德高先生與在下一同操持督辦。”蘇毅望向韓嵩,拱手抱拳。

“好極!”韓嵩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