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做惡在前,又豈能怪在他身上呢?

而相比怨恨他,她更怨恨她自己。

所以她不想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他身上,逼著他與自己離開這裡……

沈植自是明白她心裡的想法,而恰恰是她的寬容善意,讓他越發愧疚。

按下心頭的惶亂,他笑道:「我太醫院的差事也辭了,還得罪了不少人,那怕沒有你們,我在京/城也呆不下去了,所以還是離開的好……」.

「那陸姐姐呢?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她,不然你也不會費心為她做這麼多事。」

提起陸晚,沈植面容暗下,眸光在爐火的照映下,閃著幽沉的光。

他回頭看了眼火爐上翻滾的藥湯,悶聲道:「你誤會了,我與她只是投緣的朋友……」

「她幫我過,我也幫過她……但我與她之間,永遠只會是朋友,我們只有朋友的緣份……」

這句話,他是說給史婧一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其實,在很早前,在陸晚第一次在醉香樓裡拒絕他時,他就應該死心了。

只是仇恨讓他不甘心樣樣都被李翊搶走。

阿孃如此,阿晚也是如此……

可有些事註定強求不得,恨只恨他比李翊晚一步認識她……

「我給她製藥丸,是想幫她治好身上的寒涼症,她以後註定要嫁入皇家,而皇室注重子嗣,若是她的病症不好,很難有孕……」

「這些藥丸,希望能幫她達成所願,就當是我送給她的離別禮物……」

沈植說完,朝史婧一釋然一笑。

他在說服她,也是在說服自己……

史婧一看著他眉眼難掩的暗淡悲色,心頭如滾過層層沸水。

她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明明知道他心裡的人不是她,她還是放不下。

情之一事,最是累人,是他們自己執著,半點都怨不得人……

史婧一離開後,沈植獨自坐著,眸光透過藥湯蒸起的水汽,看著前方的虛無。

阿爹離世時,曾勸誡過他,如果能尋到阿孃,就和阿孃團聚,好好過日子,不要想著報仇。

是他執意不肯放下,最後雖然成功讓史舟山伏法,但他自己失去的,似乎更多……

夜越來越深,濃稠如黑。

煎完最後一盅藥,沈植終是感覺到疲累,就熄了爐火回房歇息。

小至還沒有傳訊息回來。

沈植正要派人去問,恰好跟小至一起出去的下人回來了。

下人告訴他,他們追著羅衡的馬車,去了城西的煙柳巷。

他們打聽過了,那裡是無藏姘頭的住址,還沒找到背後之人的地方。

小至怕他擔心,命下人回來同沈植彙報,他還在那裡守著。

沈植聽後,讓那下人回去,給小至帶話,一切要小心為上。

沈植猜測,羅衡歇過一晚後,明日一定會去見他的主公。

但第二天,小至卻一直沒有傳回訊息。

到了第三天,還是沒有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