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城裡且駐紮著不下兩千清軍,這裡還是清軍的一處糧草中轉站。沿泗水向東的上萬清軍,其後勤補給皆賴泗水供應。

誰叫這裡是沂蒙山區西側最近的縣城呢。

但此時此刻,坐鎮此地的是濟南知府於易簡卻十分煩惱。

清水教兵馬明顯有大舉西進的跡象,可偏偏王真又領著幾百人馬在城外高聲喧叫,唯恐清軍注意不到他們一樣,這其中沒有鬼乎?

泗水知縣說的對,這世上哪裡有幾百人去挑釁兩千多人的道理?內中必然有鬼。

城中的文武可沒人覺得自己兩千多人馬一出動,眨眼間就能把外頭的幾百義軍給捶成肉泥的,正當清水教的看家絕學——人肉炸彈是假的麼?

那一旦戰局形成了僵持,王倫大軍再從周邊四方殺過來,清軍的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站在於易簡身後的多名清軍軍官一個個都默不作語。

他們才不想出城呢。

出去幹嘛?去挨人肉炸彈嗎?

過去的一年時間裡,面對著全方位佔優的清軍,清水教人馬就在戰鬥中多次發起“人肉炸彈”攻勢,以博取一線生機。

雖然清軍的全方位優勢不是一個人肉炸彈就能徹底抵消的,但一種恐怖的印象卻已經所有的清軍腦海裡產生了。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在精神層面上。

就像現實中的清水教兵馬與清軍的戰爭一樣,雙方懸殊太甚。

而精神層面上呢,就清軍的那副熊樣兒,他們永遠也使不出人肉炸彈這項絕學,甚至都承受不起爆炸帶來的殺傷。

所以,幾乎全部的清軍都樂意打防禦戰。

俺站的遠遠地,只管打槍放箭,身心皆安然,可不美滋滋麼?

泗水城裡的清軍軍官們就都示之以默,只要不是於易簡開腔,他們死也不會殺出城去的。

就是於易簡打心底裡也不想動作。

可問題在於,泗水的西面就是聖人故里曲阜,一旦曲阜有變,那就是震動天下的大變,於易簡是萬萬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但他也怕清水教的西進只是虛張聲勢,實則王倫大軍依舊在縣城四周埋伏,就等著自己輕率出兵自投羅網呢。

如果是自己的指揮致使官軍大敗,傷亡慘重,甚至因此丟掉了泗水縣城,哪怕他哥叫于敏中,於易簡也擔不起這麼個責任。

是的,能力平平,官聲亦平平的於易簡,之所以年紀不大就能坐上濟南知府的位置,現在更是成為了督促西路上萬清軍後勤供給的軍需官,不但自身位置安全,戰後敘功,他的功勞亦不會少,那全仗的就是他大哥于敏中。

可也正是如此,聰明機智如於易簡,從來不貪功就是他多年官場生涯裡最為顯著的一個標籤。

他根本不需要貪功,只要老老實實的無功無過,那最後就已經名列前茅了。

長時間的習慣養成了於易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格,現在他看著城外叫囂的幾百叛軍,心裡頭真心矛盾的。

因為他清楚自己即便再不想出兵,他也不能無動於衷。

於易簡眼皮子抽了抽,心中卻已經有了決斷,這兵他是不能不出的。畢竟泗水西面就是曲阜。但可能性挺大的兵敗之後的黑鍋他也是不能背的。

“以本官之見,還是要出兵一試究竟的。須知道西向即聖人故里,如果孔聖在天之靈被這群匪人攪擾了,我輩百死不能贖其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