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陳賢還可以直接指揮東宮六率這支由兩萬六千名將士組成的太子親軍,人數比前朝高了一倍有餘,堪比滿員編制三萬人的中央御林軍,這些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驍勇善戰之輩只效忠於他一個人,連皇帝的命令都可以不聽。

因為長年累月,徹夜不眠的處理公務,加上早年在酒色上面的放縱和沉淪,他身體並不好,健康情況堪憂,準備在半百之歲前傳位給陳賢,他也許不是一位文治武功的千古一帝,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位在位期間關心民間疾苦,屢施仁政,廣開言路,任用賢良的好皇帝。

這個建議正中陳賢的下懷,他欣然同意,跨上同為十大名馬之一的照夜玉獅子馬,在兩百名東宮侍衛的前呼後擁下,浩浩蕩蕩的出了神京城,直奔開封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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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勺縣境內,某處荒野客棧。

神京城方圓百里內到處都是駐軍和巡檢司,之前又被皇城司徹底清洗了一遍,因而治安還是很不錯的,那些打家劫舍,明火執仗的剪徑強人不是被抓捕歸桉就是遠遁到別的地方去了,當然任何事都不可能盡善盡美,還是有一些小魚小蝦從網眼裡鑽了出來,他們裝扮成尋常百姓,隱匿在客棧和酒肆中,在暗處分析著眼前這些趕路的商販和行人值不值得冒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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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氣度,聽說話就知道眼前這三位投店的客人來歷不凡,店家連忙準備了三間上房,小睡了兩個時辰後,賈瑜三人準備用完午飯再繼續趕路,他們的坐騎都是萬金不易的龍駒,極其的罕見和珍貴,人可以不歇,但馬不可以不歇,更不能,也不放心用沿途驛站中的驛馬換掉它們。

賈瑜明顯能察覺到牆角的那個精瘦黝黑,賊眉鼠眼的男子正在偷偷打量自己,不動聲色的看了敬安一眼,這位大內高手頓時會意,男子丟下幾枚銅錢起身離開,他跟了上去,沒幾息便聽見外面傳來幾句喊叫和求饒,隨即便是一聲尖銳的慘叫。

未幾,敬安提著沾血的寶劍走了進來,把手裡的解腕尖刀丟在地上,道:「山賊的探子,普通百姓誰會帶這東西?只有強盜惡匪才用,若真是想防身,鐮刀和柴刀會更好用,我們還是快走吧,若是被他們纏上就不好了,只會白白耽誤時間。」

對於江湖上的火併,店家和旅客們已是見怪不怪了,該吃吃該笑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兩個小二一臉嫌棄的把汩汩冒血的無頭屍體抬起來丟到塵土飛揚的官道旁邊,另一個小二則把人頭當成球踢,幾腳就將其踢進了樹林裡,地上的一大灘紅中發黑的血液也被用黃土掩蓋上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過卻是罪有應得。

三人縱馬繼續朝目的地趕去,途徑一處山谷時,只聽見「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在燦爛溫暖的冬陽下劃出一道優美且致命的弧線,直奔領頭的賈瑜而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敬安抽出寶劍輕飄飄的將其擋下,大呼道:「山上的人聽著,我們是趕赴開封府救災的巡按御史,你們若是不想被朝廷追殺,趁早遁去!」

山坡上的一片雜草叢中,一個絡腮鬍中年人一腳把放冷箭的年輕人踹翻,指著他斥道:「***東西,你是想整個村子的人都和你一起死!***的睜開狗眼看清楚,這是朝廷的大官,你也敢劫?」

年輕人忍著痛爬起來,脖子一梗,叫道:「他們騎那麼好的馬,身上肯定有很多金銀財寶,不如搶下來到京城裡去好吃好喝的快活一番,我寧願風風光光的活一天,也不想窩窩囊囊的活一輩子!」

說著,年輕人彎弓對著早已遠去的賈瑜等人又放了一箭,卻再次射了空,中年人氣急敗壞,再次一腳踹了過去,厲聲道:「狗兒,柱子,你們倆把他押到巡檢寨去,他自己犯下的罪他自己扛,不然等官府追查下來,整個村子的人都要吃掛落!」

大梁律,襲擊朝廷欽差和信使,罪無可恕,不論是什麼理由,一律誅九族。

狗兒和柱子面面相覷,猶豫不決,年輕人把弓往地下一摔,說了一聲「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押,我自己去領罪」,然後便朝山下走去,這個窮苦百姓家的年輕人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走向的不是斷頭臺,而是一個榮華富貴,風風光光的未來。

….

......

陳賢派出的兩名東宮侍衛經過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的追趕,終於在洛陽府找到了賈瑜三人,經過一天的原地修整後,兩撥人馬合兵一處,繼續朝目的地進發。

抵達開封府境內後,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黃色汪洋,和只能看見瓦看不見牆,只能看見樹葉看不見樹幹的村莊,陳賢駭然失色,跪在地上指著水面上成片成片的人畜屍體涕泗橫流,哭著哭著便仰天痛罵,怒斥天公不仁,屠百姓如豬狗。

當看見一具身穿官袍的屍體飄來,賈瑜不顧一切的跳進暗流湧動,冰冷刺骨的洪水中,在東宮侍衛們的幫助下才把屍體拽上來,他心頭狂跳,渾身顫抖著揭開死者臉上的黑布,一屁股坐在了泥地裡。

「仲卿,他是陳縣令嗎?」

賈瑜搖了搖頭,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嚥了下去,重新把黑布蓋在屍體的臉上,就在這時,一條數丈長的漁船出現在視線裡,一個身著綠色官袍的人站在船頭大聲喊道:「敢問對岸是朝廷派來的人嗎?」

一個東宮侍衛上前回道:「正是,皇帝欽點的巡按御史在此,速速來接。」

那人大喜過望,直接從漁船上跳了下來,淌過到膝蓋的洪水,連滾帶爬的撲在地上,拜道:「下官密縣縣丞吳榮,見過御史大人,請...」聽說是陳淳的下屬,賈瑜把他拎起來,顫聲道:「陳淳陳縣令安在?」

「安在安在,幾天前找回來了,陳大人只是胳膊折了,現在正在府衙裡養傷,御史大人,開封府那邊洪水已經退走了。」

「此言當真?」

「下官膽敢說謊!」

人在大悲大喜時,昏迷是最常見的反應之一,賈瑜也不例外,巨大的喜悅感把他連日以來混亂的思緒和緊繃的神經衝的七零八落,他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仲卿!」

「御史大人!」

......

開封府,府衙。

經過初步統計,開封城內的居民死了五萬五千多人,絕大多數都是被直接淹死的,那些被救上來的百姓由於長時間浸泡在冷水裡,加上沒有得到及時且有效的救治而因為傷寒和併發症接二連三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