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送你一朵小紅花(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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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因物華天寶,地傑人靈,在金陵這座千年古城中,每天都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例如某個青樓的頭牌花魁一直用辛辛苦苦攢的賣身錢資助某個落魄書生讀書,但是人家金榜題名後就把她棄如敝履了。
幻想著逆天改命,跨越階級,從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的窯姐兒飛上枝頭變成光鮮亮麗,獲封誥命的官太太,可到頭來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落了個人財兩空的下場,不可謂不可悲、不可謂不可嘆、不可謂不可笑、也不可謂不可恨。
比起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怪力亂神,才子佳人之間相愛相殺的風流軼事才是吃瓜群眾們最熱衷的事物,是茶前飯後消遣的最佳方式之一,之所以覆蓋面極廣,是因為它涉及到了「性」,和「吃」一樣,性是男女咸宜,經久不衰的永恆話題,在一百個人中,至少有九十個人都會對此表現出或直白或保守的濃濃興趣。
不敢誹謗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他們便把目標放在風塵女子們的身上,尤其是那些囊中羞澀,沒錢去青樓中尋歡作樂的文人士子以及販夫走卒,常常聚集在一起,煞有介事的分析某個當紅窯姐兒昨天一晚一共接待幾個客人,用的是什麼器具,玩的是什麼花樣,言語低俗,不堪入耳,動作下流,不堪入目,好似他們當時在旁邊全程觀摩似的。
說完「性」,我們再來說說「吃」,做為驅使人類去創造歷史的兩大本能之一,「吃」是首當其衝的重中之重,人類長嘴是幹嘛的?即便隨著進化,它能被用來說話、接吻、拔掉手榴彈的保險銷,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出現的最初目的還是為了讓物種能有一個將外部養分攝入體內的通道。
故而相較於被世俗倫理各種約束、限制、禁錮的「性」,「吃」會被人更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的探討,不用像前者那樣,基本上只會在私底下口花花幾句,當下貧富差距巨大,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似賈家和甄家這樣的頂級豪門,主子們所享受的物質生活是難以想象的,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他們倆家泔水桶裡的殘羹都比窮苦百姓家餐桌子上的飯菜都要強上一百倍。
同樣是在推行、貫徹、發揚奢靡之風,甄家卻是罵聲一片,人憎狗厭,嫉妒也好,憤恨也罷,金陵府在冊的一百大幾十萬百姓對他們家可謂是恨之入骨,欲寢其皮、啖其肉、飲其血,痛斥他們家為富不仁,毫無作為,只會縱容族中子弟欺男霸女,橫行鄉里,只會強取豪奪,貪贓枉法,恰似一大堆附骨之蛆,死皮賴臉,持續不停的從他們身上吸食著民脂民膏。
反觀賈家,風評就要比甄家好上太多,誠然,單論奢靡程度,賈瑜比甄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珍饈美饌、騎的是汗血寶馬、玩的是嬌妻美卷,就作風而言,他比紈絝子弟還要像紈絝子弟,但除了極少部分人,絕大部分人對他皆是讚譽有加,緣何?因為他一直在認真的做實事,從蜂窩煤到孤兒院到普及免費教育再到攻佔安南國,讓市場上米麵的價格一降再降,僅憑最後一點,就足矣讓億萬普通百姓對他感恩戴德。
錦衣衛兵圍甄家的訊息好比一塊從萬丈高空墜落的巨石,砸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迅速波及了全城,百姓們都沸騰了,他們奔走相告,他們喜氣洋洋,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上正在做的活計,成群結隊的湧到甄家附近的街頭巷尾,備好瓜果茶水,坐等著看笑話,一時間萬人空巷。
由於人數太多,用舉袖為雲,揮汗如雨來形容都絲毫不為過,別說是樹上了,連屋頂上都站滿了人,府衙的衙役和捕快們傾巢出動,趕赴現場維持秩序,生怕會發生因群情激憤而引發的大規模事故。
這種熱鬧一輩子都不見得能碰上一回,又不是去茶館裡聽說書先生談古論今,反正不用花半文錢,說不定還能趁
亂佔點便宜,摸一把他們家那些細皮嫩肉,即將披枷帶鎖去遊街示眾的小娘們,或者偷偷的熘進去拿點東西,不來白不來。
百姓們全都一臉期待的看著那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少年權貴,眼巴巴的等著他大手一揮,來一句「給本官殺進去,雞犬不留!」,最好再來上一句「見者有份,在場的父老鄉親們每人全都發十兩銀子,算是這個貪官之家對他們做出的補償了。」
只可惜事與願違,想什麼就不來什麼,那少年權貴從始至終都是紋絲不動,和廟裡的菩薩如出一轍,並未做出任何滿足他們心願的舉動,若不是他額頭上還有幾縷青絲在微風中輕輕盪漾著,他們都要以為他真的是一個紙湖泥塑的假人了。
時間緩慢流淌,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終於有人按耐不住了,扯著乾澀的嗓子叫道:「敢問這位官老爺,您還在等什麼呀,快讓人衝進去把這一窩鼠子鼠孫都揪出來治罪啊,草民還急著回去賣包子呢!」
他的話引來一片附和聲,張英勐地回過頭,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個出言不遜的傢伙,厲聲呵斥道:「大膽刁民!竟敢以下犯上,用得著你來教我家侯爺做事?還不速速退下,再敢多說一個字,立斬不饒!」
這傢伙只是想過一過嘴癮,在眾人面前出一出風頭罷了,沒成想對方居然是個侯爺,想要弄死自己豈不是點點頭就行?他嚇得戰戰兢兢,差點就尿了褲子,一縮腦袋,瞬間便消失在了黑壓壓的人群中。
賈瑜乾淨利落的翻身下馬,對張英吩咐道:「你們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沒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許輕舉妄動。」
「公子,依我看,您還是別進去了吧,小心賊子狗急跳牆啊,若是傷到了您,哪怕是一根汗毛,他們三個(李、柳、位)回來還不得把我的頭擰下來當成球踢。」
「你想多了,又不是誅九族,他們犯不著魚死網破,更犯不著和我魚死網破,你不用跟著,真要是動手,我也有九成的把握全身而退,不要以為我這把劍只是個華而不實的裝飾品,一旦耍起來,三五十個人怕是也近不了我的身」,賈瑜拍了拍金帶上五彩斑斕的太阿劍,自信溢於言表。
張英為難道:「關鍵是賊子們又不知道不是誅九族,況且就您這劍法,還不如我這個只玩棍,沒怎麼玩過劍的,公子,沒有破門而入,您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乾脆下令讓兄弟們衝進去吧,早抄早了事。」
「好了好了,給我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一天到晚就你話多,沒大沒小的。」
賈瑜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信步朝前方走去,就在他右腳剛剛踏在最下面那層由大理石製成的臺階上時,只聽見「吱呀」一聲,正中間那兩扇硃紅色的大門徐徐開啟,首先衝出來十幾個凶神惡煞,手裡拿著硬木棍棒的錦衣健壯僕人,隨後便是滿臉複雜中夾雜著些許怒氣的甄應嘉。
見此,校尉們如臨大敵,連忙舉起十字弩,賈瑜擺了擺右手,道:「世叔,讓他們退下吧,他們遠遠不是我這些手下的對手,今天若是出了人命,那就涉及到抗旨不遵了,這種罪過的下場您應該很清楚。」
甄應嘉兩眼泛紅,面無人色,臉頰劇烈顫抖著,哆哆嗦嗦的問道:「賢侄,何故行如此羞辱之舉?我甄家犯了什麼罪?」
「世叔,為了避免被有心人記錄在冊,變成罪加一等,我們還是到裡面說吧,我這裡有一道聖上下達給貴家的聖旨,請您召集三族之人,擺桉焚香,聆聽聖意。」
賈瑜從袖兜裡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甄應嘉童孔一縮,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東西,連連後退好幾步,被門檻絆倒,一屁股坐在了青石地板上,也顧不上甄家一家之主的身份了,哭的稀里嘩啦。
甄培衝上前扶住他,死死的盯著賈瑜,彷彿是在看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