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瑜先喊了一嗓子,然後跪在臺階上朝裡面磕了三個頭,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是沒什麼動靜,他只好繼續跪下去,就在他渾身痠痛難捱之際,忽然看見那兩扇緊閉的房門從裡面開啟了,一大團白色煙霧迎面而來,跟來到了仙界似的。

「冠軍侯,進來吧。」

一道年邁蒼老的聲音傳來,賈瑜躬著腰往裡面走,在得到旁邊一個老太監的示意後方才停下腳步,再次跪了下來。

「跪著做甚,站起來說話。」

「小子不敢。」

「不敢?哼!自朕四十多年前登基以來,你是頭一個在朕面前自稱小子的,為何不自稱臣?朕難道就不是君嗎?」

若是其他人聽到這種誅心之言估計早就嚇到腿軟,甚至直接暈過去了,但賈瑜依舊平靜如水,他心裡十分清楚,這老頭子要是想殺自己,哪怕是菩提老祖來了也攔不住,反正當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畏畏縮縮,還不如坦坦蕩蕩。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盤腿坐在蒲墊上的太上皇,復而把目光移至凋梁畫棟,五彩斑斕的屋頂,大聲道:「小子是當今天子的臣,不是您的臣,您是君不假,但不是小子的君,在小子心中,君者,只有當今天子和太子殿下二人,其餘人皆不是,恕小子狂妄,想必您也不希望您在位期間時,您的臣子在高祖面前自稱臣吧?」

那老太監上前一步,厲聲斥道:「豎子大膽!竟敢如此與聖人說話,其罪當誅!」

太監是一個可憐的群體,大部分人心理扭曲乃至變態也是身體殘缺而不能人事導致的,賈瑜很同情他們,可自己若是被一個太監訓到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那還自詡是什麼大丈夫,乾脆也把子孫袋割掉,進宮和他們搭夥算了,他撇了老太監一眼,不屑的說道:「本侯若是有錯,自有當今天子處罰,哪裡輪得到汝來越俎代庖。」

太上皇揮了揮手,讓怒氣衝衝的老太監退出去了,笑著說道:「好小子,人不大,膽子倒不小,你雖是賈代化的後人,但朕看你更像賈代善,有你掌舵,你們賈家再富貴百年不難吶!說得很好,你是皇帝的臣子,不應該在朕面前自稱臣。」

「聖人明鑑。」

「朕近來身軀日漸沉重,五臟六腑似火燒般疼痛難忍,又時常夢見過去發生的許多事,怕是要命不久矣了」太上皇長嘆一聲,起身走到門外,看著庭院中一棵不知因何原由而死去的樹,眼神

中滿是不捨。

「恕小子直言,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人終有一死,古往今來任誰都不例外,此乃世間萬物執行的法則之一,無人能改。」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這首詩是你寫的,你來告訴朕,這個世上真的有白玉京嗎?」

合著這將死之人還做著長生不老,壽與天齊的美夢,賈瑜搖頭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小子未曾親眼所見,不敢妄下結論,聖人,這只是一首一時感慨的即興之作罷了,乃是幾句虛言,不足為信。」

太上皇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盯著賈瑜,問道:「你覺得朕在位期間的文治武功是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死後到底能不能進白玉京?不用害怕,大膽的說。」

賈瑜不假思索,答道:「功大於過,在小子看來,八分功,兩分過,若不是您提前佈局,此次哪有這麼容易就覆滅了安南國?至於能不能進白玉京...如果真的有白玉京,他們肯定會給您留一個最好的位置。」

「你回去吧!」

「小子告辭。」

......

出了巍峨神聖的皇宮,賈瑜縱馬朝家裡疾馳而去,時隔一年多,那個意氣風發,名震天下的少年再次出現在了神京城的街頭,他用身上那件金光閃閃的鬥牛服圓上了在此之前人們對於他的種種猜測,紛紛感嘆他真是與生俱來的天潢貴胃。

寧國府,內儀門。

「來抓我呀,哇哈哈哈~」

聽到小角兒的笑聲,賈瑜滿心愉悅,正欲進去,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叔叔。」

用這個稱呼的,除了住在後廊的婁氏,便只有秦可卿了,驀然回首,她正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含羞帶怯的看著自己,該說不說,她已然美到了極致,由內而外散發著成***性的強烈魅惑感,但凡定力差一點的人都要撲上去一吻芳澤了。

賈瑜內心躁動的火苗像是被澆上了一桶汽油,瞬間便演變成了難以撲滅的熊熊大火,他如今只想找晴雯她們把這股火洩掉,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了,拱手道:「我有急事要處理,寒暄的話明兒再說。」

說完後扭頭就走,復行數步,他覺得這樣不妥,回頭問道:「在家裡還好吧?」

失落到驚喜往往只在一瞬間,秦可卿連忙道:「有勞叔叔掛念,侄兒媳婦一切都好,倒是您比離開前清減了很多呢。」

「那就好,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春日漫長,在屋裡無聊,想去西府找嬸嬸說說話,叔叔,侄兒媳婦瞧著您身上這件衣服和以前的好像不太一樣。」

賈瑜笑了笑,道:「這是鬥牛服,聖上論功行賞,給我封了侯,只因我這個侯和別的侯不大一樣,故而穿了國公的賜服。」

「恭喜叔叔,侄兒媳婦不打擾您了,您去忙吧,侄兒媳婦晚上再來給您請安。」

秦可卿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又是個心思細膩,慣會察言觀色的,自然能發覺隱藏在賈瑜眼睛深處那股呼之欲出的慾望,明白他說的急事是何事,心中不免有些羞澀,但更多的還是自艾自憐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