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紅著臉,和史湘雲一起把賈瑜往外推,賈瑜退到門外,伸手撫了撫她的雲鬢,輕聲

道:“不要想那麼多,早點睡,我就在隔壁守著你。”

賈瑜的住處被林如海安排在了林黛玉屋的隔壁,是為了方便兩個孩子侍奉床前,也能更顯得親近。

兩個美婢已經把床暖好,賈瑜去了衣裳,爬上床,颳了刮晴雯的小鼻子,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三年後,我就用八抬大轎娶林姑娘進門,讓她給你們兩個做太太。”

看著在自己臂彎裡睡熟的晴雯和媚人,賈瑜久久無法入睡,思緒萬千。

江家,暗室中。

八個中年男子對立而坐,他們是揚州八大鹽商世家的家主,以江家江澄為首,剩餘七人分別是黃家黃洪、馬家馬邦遠、陳家陳培、程家程浚、汪家汪句、梁家梁安、孫家孫輔。

氣氛有些沉悶,眾人都不說話,過了一會,江澄緩緩開口道:“黃鶯來訊息說,那個賈瑜已經有所察覺,他很可能是皇帝派來接手調查我們的,各位,議一議吧。”

此人年過半百,國字臉稜角分明,一身錦服,看起來頗有幾分威嚴。

汪句沉聲道:“叔齊,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與其等他查到我們頭上,不如先下手為強,送他們一家上路,來個死無對證。”

馬邦遠笑呵呵道:“可使黃鶯於茶水飯菜中下毒。”

程浚否決道:“既然有所察覺,以此子之聰慧,必有所防備,此時下毒,殊為不智,依老夫之見,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立刻派人刺殺才是最好的選擇。”

陳培笑道:“子初言之有理,他們不是號稱翁婿雙探嗎,再來個一起上路,絕對能傳唱萬世。”

江澄目視黃洪、梁安和孫輔三人,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同意,他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時候是做不到獨善其身的。

江澄站起身道:“現在就動手,那人身邊有兩個高手,特別是那個使雙劍的,還有一個使槍的,剩下那些親衛不足為慮,速戰速決,把他們一家都殺了,剩下的以後再說,對了,黃鶯也不要留了,她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他們知道自己將來定會被皇帝清洗,但在此之前,他們還想反抗一下,有太上皇在背地裡做靠山,而且在他們看來,景文帝的確不是那種殺伐果斷的皇帝,一個文皇帝能有幾分魄力和膽識?他們有和皇帝博弈的籌碼。

太上皇當年下了罪己詔,在全天下文人士子的口誅筆伐中被迫無奈禪位給景文帝,景文帝即位後,清除異己,任用親賢,但依然有一些太上皇時期的老臣們不願意放權,他們位高權重,景文帝覺得時機並不成熟,不宜過早撕破臉皮,只得暫時放任他們。

除了那些老臣,最重要的還是這八家鹽商,他們都是當年太上皇一手扶持起來的,有太上皇做靠山,他們和揚州府的官員們勾結在一起,目無王法,監守自盜,搬空了兩淮的鹽稅,個個富可敵國。

當年太祖在江南起兵時,得到前朝鹽商的鼎力資助,依靠鉅額的金銀支撐,太祖招兵買馬,擴充軍備,聚甲十萬,後就稱霸一方,自立為王,後來經過十餘年的南征北戰,終於一統天下,定都京城,建國為梁。

太祖登基後,為了感謝他們,給這些鹽商世家的家主都封了“金紫光祿大夫”和“銀青光祿大夫”這樣的文散官,並引做皇商,以做嘉賞。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高祖登基後,為了把鹽稅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裡,於是便尋了個錯處,免了太祖時期鹽商的差事和皇商身份,另調一批心腹接任。

太上皇登基後如法炮製,把高祖時期的鹽商們也紛紛罷免,於是這就成了國朝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他退位後景文帝自然也是這個打算,不把鹽稅徹底抓在自己手裡,對他君臨天下,建立遠邁先祖的功勳沒有什麼好處,畢竟治國處處都需要銀子,無數的銀子,而全天下所有的皇商加起來都沒有鹽商富。

和先皇們不一樣,景文帝是太平時期即位的太平皇帝,邊疆雖然不穩,但始終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他手上沒有實打實的戰功,其威望自然比不上前面在馬背上搏殺出來的三帝,在文官中還好,因他仁政和勤政,倒也得到絕大多數文官的支援,但在武勳中的威望就有些不盡人意了。

之前因為上官武功追封的事,武勳們在朝堂上當著他的面和監察御史破口大罵,甚至差點動了手,由此可見,他在武勳中威望並不高。

緩解或者解決這一現狀的辦法很簡單,首先要做的是把他即位這些年來虧欠的軍餉全部補齊,再大肆犒賞三軍,這樣才能得到那些底層軍士的效忠,所以他現在迫不及待的需要銀子。

然後要做的是扶持一批可以和貞元一脈武勳抗衡的新人,比如說隸屬於開國一脈的賈瑜,貞元一脈是太上皇時期的老人,對他的認可和忠誠程度很低,上次在宮門口羞辱那名監察御史的幾名武勳就屬於這一脈。

所以他很看好賈瑜,對他處處偏袒,希望他將來能成長為自己手上的一把尖刀,把這些腐肉一一的挖去,作為回報,他會給他足夠高的爵位,並讓他有一個好的下場和結局。

還有一點,太祖當年依靠鹽商起家,若不把這些鹽商緊緊的抓在自己的手裡,也許哪天這種事就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上演,若是有人和鹽商勾結在一起,意圖謀反,得到他們的資助,哪怕是成事的可能性只有十之一二,也足矣讓景文帝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所以他在即位時就下定決心,要儘早把太上皇時期的鹽商都換成自己人,這樣才能一勞永逸,根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