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貼身丫鬟巴巴的跑到臥房裡,侍書捧著一大張潔白如雪的宣紙,將其鋪在八仙桌上,翠墨奉上來一支狼毫毛筆並一碗香墨,探春也顧不上「生氣」了,滿臉期待又崇拜,看著眼前這個尊貴非凡,溫柔如水的哥哥。

賈瑜接過毛筆,往碗裡一插,頓時濺起幾團香墨,略略沉吟,落筆道:

「漁家傲·贈探春。」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磋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不同與以往的楷書,賈瑜寫這首詞時用的是草書,行雲流水,龍飛鳳舞,力透紙背,一氣呵成,黑字和白紙交相輝映,黑的奪目,白的耀眼,撲面而來的除了淡淡的墨香,還有濃濃的英氣。

「妹妹,如何?」

探春朗聲吟誦一遍,讚歎道:「哥哥大才,此詞,小妹奉若瑰寶,一生珍藏。」

賈瑜把毛筆遞給翠墨,笑著說道:「三天後就讓趙姨娘出來吧,另外,剛才那件事,我理解為一個妹妹對哥哥最真摯的感情,除此之外,別無他意,好啦,我中午還沒有吃飯,得找個地方覓食去,這件事已經落幕了,不必再想。」

「謝謝哥哥。」

賈瑜和探春並排來到院門口,說了一句「勿送」,便揹著手離開了。

探春站在原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裡,直到完全看不見,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懊悔、感動、高興、悲傷,多種情緒縈繞在心房,讓她不由得溼了眼眶,再度落下兩行清淚,在這一瞬間,她的心真的好痛。

在十月的秋風中,風乾的不僅僅是幾滴淚水,還有那抹不應該出現,卻又在情理之中,符合女人天性的情愫。

那就到此為止吧,謝謝你,謝謝你解脫了我滿懷的心事,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謝謝你接下來這幾十年都會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就讓我們以另一種方式。

白頭偕老。

......

賈瑜之前在寂照庵、榮禧堂以及探春院都沒有看見薛寶釵,便輕易推測出她肯定在梨香院,心頭一動,準備去會會這個身子內壯,會疼人的好姐姐。

梨香院西側有一個小門,可以直達薛寶釵居住的房舍,這樣就可以避開前院那些下人,本來是沒有的,後來賈瑜和她情定終身後便憑空出現了。

時值午後,秋高氣爽,不冷不熱,這個時候最適合白晝宣Yin,共赴巫山。

蟬鳴陣陣,聽叫聲,它們不是前年夏天從林黛玉院飛到梨香院的那幾只。

鶯兒正坐在廊下的小板凳上,教替換香菱的蕊官打扇墜子,這是她引以為傲的看家本領,東西兩府中會女紅的如過江之鯽,手藝各有千秋,但論打扇墜子和編花籃,她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很多人都跟她學過,這其中就包括大師級的晴雯。

「呀!二爺來啦!」

見賈瑜突然出現在視野中,鶯兒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後,歡呼一聲,很是高興,連忙拉著蕊官站起來行禮。

鶯兒行的是福禮,蕊官因為畏懼賈瑜,行的是最謙卑的跪禮,倆個人手挽著手,她猛地一跪下,鶯兒猝不及防,直接被她拉倒,膝蓋磕在了地上。

「嗚!」

鶯兒輕呼一聲,賈瑜連忙走上前扶起她,讓她坐到小板凳上,掀開羅裙,只見白嫩的膝蓋上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淤青,到底是嬌弱的女孩子,稍微磕著碰著都承受不住,哪像自己,在東南的丘陵叢林裡隨意摸爬滾打也沒什麼事。

蕊官滿臉自責,又怕賈瑜怪罪,登時落下淚來,語無倫次的道歉,鶯兒搖搖頭道:「沒事,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明天就能好了,你不用擔心的。」

賈瑜讓蕊官去取藥箱來,用手指頭當棉籤,沾著清涼的藥膏,剛接觸到傷處的一霎那,鶯兒身子微微一哆嗦,蹙著蛾眉,忍不住「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