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乾清宮。

「陛下,其實小臣不說,您也能知道如何去做,無非是讓他們的年輕人和小孩說漢語、寫漢字、用漢禮、穿漢服,部分習俗可以保留,再製定新的律法,諸如此類,有那些擅長撫民的文官在,不需要小臣再過多置喙,不過有個很重要的一點,您可以考慮一下。」

雨還在下,景文帝轉身坐回椅子上,讓人把殘羹冷炙全撤了下去,端起蓋碗喝了一口熱茶,示意賈瑜繼續說。

賈瑜說道:「可以從兩湖流域移一些漢民過去,少則五十萬,多則兩百萬,把安南國宗室所擁有的土地分給他們耕種,或者開墾新地,那邊土地肥沃且柔軟,有耕牛和木犁即可,以我朝子民的勤勞,當年就能獲得大豐收,自給自足,第二年就可以把成熟的稻穀運回各道主要州府儲存,以備不時之需,另外,鼓勵漢人和原住民通婚,在待遇和政策上,儘量做到一視同仁,因為安南人自此也算是我們大梁的子民了,若是區別對待,必會引來不滿,甚至是激起反抗,難以實現長治久安,如此一來,最多三代後,等三十歲以上的安南人都死完了,安南國內遍地漢風,血脈重新融合,安南人徹底變成了漢人。」

「不錯,現在恩施了,那威呢?」

賈瑜繼續說道:「揚州大營不過兩萬人,在六七百萬安南人面前有些杯水車薪,萬一發生全國性的暴亂,恐怕難以支撐,不過也不必從國內調兵過去,可以就地招募,就招那些出身貧苦的安南青年人,組成僕從軍,協助揚州大營鎮守,把那些有可能復國的人全部殺光,再做到一視同仁,讓這他們吃飽穿暖,小臣堅信,他們是不會反的。」

景文帝笑道:「說的好,不過事關重大,朕需要認真考慮一下,還想聽聽其他大臣的意見,不能現在就答應你,不過你可以提前研發改良火槍和新式爆炸物了,朕會讓兵仗局、軍器局和神機營全面配合你,聽你排程,若是它們超過朕的心理預期,朕會重重的賞你。」

賈瑜從始至終都沒有指望他立刻就答應自己,畢竟任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也不過是意Yin,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結果如何,還有待他們的商榷。

「你把你今天晚上說的所有話重新整理一遍,寫的詳細一點,把沒想到的再補充進去,修改後儘快呈給朕。」

賈瑜躬身道:「是,小臣現在就回去寫,後天開始研發新式火器。」

景文帝站起身,看了看他,吩咐道:「你今天晚上喝了這麼多,就不用回去了,和太子到東宮對付一晚,如你所說,明天早上上朝時肯定會有人借天雷擊中鴟吻做文章,大概要彈劾你有禍亂天下之像,不然上天不會降天罰於你,你好好想想該怎麼應對吧,朕對你的應對之策很好奇,朕拭目以待。」

本來好好的,賈瑜一到乾清宮,殿頂的鴟吻就被雷劈了,這可不就是天降神罰,上天在提醒世人,將來要禍亂人間,讓生靈塗炭的國賊殺神在此嘛。

賈瑜苦笑道:「多謝陛下允許小臣夜宿宮闈,您放心,小臣明天一定會讓那些人無話可說,心服口服。」

「嗯,你這個平定安南的計策可以一試,成立中央銀行的主意也很不錯,朕再賜你一個字,就叫做不器吧。」

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論語和易經裡都有,在唐磚中看到的,覺得寓意很不錯。)

賈瑜跪拜道:「小臣誠惶誠恐,愧不敢當,多謝陛下再次賜字。」

有兩個字並不奇怪,律法和倫理並沒有規定一個人只能取一個字,然後用到死,這樣的例子雖然不常見,但也有一些,佔比極低罷了,中和殿大學士李基就有兩個字,有的人特意給自己起兩個字,有的則是出於其他各種原因,眼下景文帝再次賜字,賈瑜還能不要?

於是乎,賈瑜,字仲卿,又字不器,號英俊居士,又號謫仙詞人。

兩個字都是景文帝賜的,一個號是他自己取的,一個號是外面眾人傳的,他覺得和自己相得益彰,就忝顏用了。

雙字雙號,的確極其少見。

許皇后告誡道:「明日任由那些人說去,陛下是信任你的,就算是爭辯不過,也不能打人,須知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是君子,要有容人之量,心胸要開闊,以後彈劾你的摺子多著呢。」

賈瑜恭聲道:「小臣謹記。」

「梓童,不必管他,這小子比哪個都精明,他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待景文帝和許皇后離開後,陳賢拍了拍賈瑜的肩膀,笑道:「走,我們倆今天晚上抵足而眠,徹夜長談。」

繼賈寶玉後,陳賢是第二個主動要求和他同床共枕的男人,前者看上了他的臉,後者看上則是他的才華,再敬一敬他身上太子少保之銜,當然,多少也有點和前者同樣的想法,沒辦法,當你好看到一定程度,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對你特別的友好,保證連鬼都會喜歡你。

「殿下,這樣不太好吧?」

陳佑笑呵呵道:「賈少保不必多想,我大哥之前還和宋聞(前科探花,太子洗馬)抵足而眠,徹夜長談呢,這是他表示自己非常看重某人的方式。」

「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聊聊,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特別有趣,你和我說說平倭的過程,我們再談談那首《水調歌頭》,這首詞寫的實在是太好了。」

陳佑在宮裡也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宮殿,時常會留宿宮中,三人在乾清宮臺階下分手,賈瑜跟著陳賢去了東宮。

「喲,貴客來了,我早上就聽見喜鵲在叫,原來是賈少保親至。」

賈瑜拱手道:「見過儲妃娘娘,您言重了,今天晚上要叨擾了。」

陳賢吩咐道:「去給不器收拾間偏殿出來,再安排兩個宮女伺候。」

白氏感慨道:「這個新字又是父皇賜的?起的可真好,君子不器嘛,少保好福氣,一連得了父皇的兩個字。」

她說完就帶著宮女去收拾住處了,陳賢請賈瑜落坐,給他斟了一盞熱茶,笑道:「不器,關於你說的平定安南之策,有幾處我還是有些不理解,還有那個中央銀行,你再好好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