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微笑著說道:“本仙這理論並不玄,任何人都能聽懂。聽聞淳于博士一直苦惱為何儒家不能治國,或許我這理論,可以幫你一把。”

淳于越瞪大了眼睛。

李水說道:“請問淳于博士,你一直推崇儒家治國,是什麼原因?當真覺得儒家可以治國嗎?”

淳于越說道:“當然!堯舜禹、湯文武,那便是儒學治國的典範。孔夫子便是根據他們的所作所為,提出來儒的觀念。因此,三代之時雖然沒有儒生,但是確確實實用儒禮治國。”

李水說道:“既然儒學治國這麼好,春秋戰國,數十個國家沒有一家實行呢?”

淳于越嘆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水一拍手,說道:“這便是變化了。經歷了千百年間。東周的天下,已經與堯舜禹不一樣了。”

淳于越瞪大了眼睛:“有何不同?”

李水說道:“堯舜禹,小國寡民。那時候的天下,不過河洛一帶,人口不過數十萬而已。用所謂的禮,倒是可以安定天下。”

“然而東周時候,天下擴張了何止十幾倍?百姓多了何止幾百倍?這時候的天下,已經大大的變化了,禮那一套,還管用嗎?”

“譬如博士小時候穿的鞋,十分合腳舒適,但是長大之後還能再穿嗎?”

淳于越瞪了瞪眼睛:“那你又憑什麼說,儒學不能治理東周時候的天下?”

李水微微一笑,拿起一隻大毛筆來,飽蘸濃墨,然後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很醜的大字:實踐出真知。

李水說道:“宋襄公空談仁義,結果如何?淪為笑柄。而我大秦行法家,兼併天下。事實俱在,還有什麼可討論的嗎?”

“譬如淳于博士面前有兩碗湯。一碗湯有毒,一碗湯沒有毒。我已經捉來兩隻老鼠,試的明明白白了。而博士你還要從氣味到色澤,一通議論,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淳于越張口結舌。

而商人們都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拿出紙筆來,筆走龍蛇記下來謫仙的話:實踐出真知。

淳于越說道:“那麼……那麼謫仙現在為何又要推崇商賈之道了?”

李水說道:“還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這時候的大秦,和兼併天下之後的大秦一樣嗎?”

“戰國末年,百姓已經打了幾百年的仗,苦不堪言。這時候我大秦為民請命,要一統天下。然而如何一統天下?內則有取之不盡的糧草,外則有能征善戰的將士。”

“因此行嚴刑峻法,獎勵耕戰。所有秦人都繃緊了一根弦,終於用十年時間,掃平天下。這十年,秦人受了不少苦。”

“而大秦已經得到了天下,再推行嚴刑峻法,將百姓當做牛馬一樣壓榨。可以嗎?百姓定然心懷不滿,天下也不會安寧。”

“因此,本仙分析了一下,認為百姓要的很簡單,便是安居樂業而已。”

“因此我先是提高了糧食產量,讓百姓不用餓肚子。然後又行商賈之道,互通有無,讓百姓富足起來。”

“這,便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妙處了。如今大秦天下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外邦不戰而降。這不是正好證明商賈之道是有用的嗎?”

淳于越的嘴唇動了動,有些無力的說道:“然而……然而商賈狡詐,賤買貴賣,長此以往,人人都想做商賈,都想掙快錢。還有人耕田嗎?還有人做工嗎?我大秦不是會迅速的衰落下來嗎?”

李水微微一笑:“淳于博士所說的重農抑商,已經是老黃曆了。依然是犯了沒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錯誤。”

“那時候天下貧瘠,產糧極少,百姓辛辛苦苦耕作一年,也不過能勉強維持餓不死罷了。所以朝廷要重農抑商,免得耕夫太少,造成饑荒。”

“而現在呢?自從本仙實行代田法,實行化肥以來,糧食已經不再是問題了,少幾個農夫也沒什麼關係。”

“而由於現在不再抑制商賈,糧價一直在不斷上揚,現在種田反而變得有利可圖了,據說今年的墾荒面積,較往常年大大增加了。”

李水納悶的看著淳于越:“博士不會不知道這些事吧?”

淳于越張口結舌。

李水笑了:“如此說來,博士只是憑著自己的印象,便說一旦商賈多了,農田就會減少嗎?”

李水搖了搖頭,飽蘸濃墨,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那些商賈個個醍醐灌頂,又開始記筆記。

李水接著說道:“除此之外,商賈的出現,並沒有導致人心思亂,變得陰險狡詐。商人,其實是最公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