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賓客都竭力營造出一種歡樂的氛圍來,主動淡忘剛才的事。田敬也就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滿斟一杯仙酒,和熊達遙遙舉杯,一飲而盡。

喝下去仙酒之後,田敬忽然想起來,這仙酒好像是從謫仙樓買來的,估計也是謫仙的產業。想到這裡,他不僅臉疼,胃都疼了。

李水走了之後,雖然大家努力的遺忘剛才的事,可是此間主人畢竟捱了兩個耳光,這個誰也無法忽視。

於是咸陽權貴一個個找藉口,全都告辭走了。

半個時辰後,這裡只剩下了關東豪強。

田敬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這些豪強面色尷尬,有的人偶爾看他一眼,也是面露同情之色。

田敬咬了咬牙,覺得這種事越是藏著掖著,越是屈辱,倒不如挑明瞭,顯得自己比較大氣。能成大事。

於是田敬給自己灌了一杯酒,藉著酒勁說道:“今日,老夫可是受了奇恥大辱啊。”

豪強們都乾笑了一聲,沒有說話。這話怎麼說?附和的話,太傷人了。否認的話,又像是諷刺。

熊達在這群人中年歲最長,嘆了口氣說道:“謫仙,是羞辱我們所有人啊。大夥同為六國豪強。六國破滅,這是一辱。背井離鄉,這又是一辱。今日宴飲,是在打田敬兄嗎?是在打我們所有人的臉,這是第三辱。”

“國破家亡,便是如此了。唉!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熊達的話,倒是讓田敬心裡舒服了不少。這熊達,真是個忠厚長者啊,短短几句話,把對他個人的羞辱,變成了對六國豪強的羞辱。受辱的人數多了,每個人分擔一點,似乎也沒那麼無法接受了。

田敬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說道:“槐穀子此人,欺人太甚。我等背井離鄉,遷居來此。恐怕要時不時被這種小人欺侮。諸位,日後我們要時常聯絡,互相扶助,莫要忘了唇亡齒寒啊。”

這話一出口,剛才還在安慰田敬的關東豪強都沉默了。

田敬的意思,分明是要大家結成同盟,甚至要去對付李水。

可是李水剛才雄姿英發,已經讓這些豪強心有餘悸了。人家一手拿著劍,一手拿著免死金牌。和這樣的狠人做對,這不是找死嗎?

有些實力中等的豪強,紛紛對視了一眼。然後站起來說道:“我等,國破之後,失去了爵位。遷居之後,失去了根基。如今在咸陽城,不過一富足翁罷了。人微力弱,豈敢與謫仙爭鋒?”

“田敬兄志存高遠,我等佩服。然而要與謫仙為敵,我等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如……就此告辭吧。”

隨後,這些豪強們紛紛退走了。

田敬臉色鐵青,等他們離開之後,又問剩下的豪強:“諸位以為如何?”

這些豪強,以魏丈之類的末流居多。

剛才李水打田敬的時候,他們不敢出聲。田敬要他們一塊對付李水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出聲。

直到剛才那波豪強的離開,終於給了他們勇氣。

他們小心翼翼的說道:“聽聞這科舉之仙是贊成的。甚至若無謫仙贊成,我等便沒有入朝為官的機會了。如此說來,謫仙為人雖然跋扈了一些,卻也可以稱得上我等恩人。恩將仇報,有些說不過去啊。”

田敬差點罵出來:還要不要臉?人家都打在臉上了,你們卻稱他為恩人?

不過田敬也懶得和這些人掰扯,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魏丈等人立刻躬身告辭。

如此一來,還留下的,就只剩下一些大豪強了。

田敬滿懷希望的說道:“熊達兄,韓朝兄,你們的意思是……”

熊達嘆了口氣,說道:“我們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啊。田敬兄,若你願意的話,我們幾人出面,再做一次宴會,把謫仙請來,為你們二人說和說和。你們並無深仇大恨,只是為了一個計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