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雖然沒有穿朝服,但是衣衫畢竟華貴,而且那雍容氣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來的,所以黔首們都知道此人非富即貴,誰也不敢怠慢,都是有問必答。

很快,淳于越問到了巨夫的去向,畢竟巨夫的身材,實在太顯眼了……

一刻鐘後,淳于越找到了巨夫,發現他正在糾結的用腳擦掉地上的字跡。

淳于越微微一笑,朝巨夫拱了拱手:“別來無恙乎?”

巨夫納悶的看著淳于越,心想:別來無恙?我認識你嗎?何時分別的?

淳于越見他愣神,低聲說道:“日前,你我在朝堂之上,有一面之緣,巨夫大人忘記了嗎?”

巨夫一聽這話,就知道此人是朝臣,頓時有些慌張,忙不迭的要行禮。

淳于越和藹的說道:“無妨,無妨。今日只為私事,不為公事。你只當是舊友相會罷了。”

巨夫應了一聲,不過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和這些朝臣一向沒有來往,怎麼就變成友人了?

淳于越微笑著說了自己的姓名,巨夫聽了之後,更加緊張了。

淳于越啊,當世大儒。論在朝中的地位,已經令無數人仰望了。而論對儒學的理解,也是當世之冠。無論是不是儒生,誰不想和淳于越討論一番經義?或許隨便聊上幾句,也能互相啟發,有所收穫。

也就李水和李信那種不學無術的人,見了淳于越就是冷嘲熱諷的開玩笑。

然而,淳于越今天卻不聊經義,而是拉著巨夫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巨夫一臉納悶的看著淳于越。

淳于越微微一笑,說道:“聽聞,足下要跟隨伏堯去往北地郡?”

巨夫心裡一沉,微微點了點頭。

淳于越的笑容更加和善了:“你以為,扶蘇公子如何?”

巨夫猶豫著說道:“在下沒有拜見過扶蘇公子。不過公子素有賢名,將來可能會成為一代明君仁主。”

淳于越笑的更開心了:“如此說來,你也認為扶蘇公子,當為太子了?”

巨夫心中越來越不安了,終於,他忍不住問道:“淳于大人,莫非……你是來勸我支援扶蘇公子的?”

淳于越點了點頭:“正是。”

巨夫沒說話,卻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好啊,又來了一個說客。謫仙的考驗真是接踵而至啊。

只聽到淳于越說:“足下只需要在北地郡做些手腳,令扶蘇公子勝出,則大事可定,將來扶蘇公子執掌天下,將我大秦建成堯舜禹之鄉,湯文武之壤,足下功莫大焉。”

巨夫乾咳了一聲,正色道:“淳于大人,在下乃免職之罪臣也。若非謫仙收留,若非伏堯公子不計前嫌,哪有在下的出頭之日?士為知己者死,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巨夫不敢悖主。”

淳于越說道:“如此說來,足下想做一個忠義之人了?”

巨夫說道:“正是。在下對伏堯公子之忠,猶如泰山萬鈞之重,雖神鬼不能移也。”

淳于越呵呵一笑,說道:“足下有忠義之心,自然是好的。然而,此乃小忠小義也。若有朝一日,伏堯公子做了皇帝,槐穀子必然受到重用,到那時候,天下亂作一團,百姓顛沛流離,你的忠義,是害了天下人。”

“若你能聽我的勸告,倒向扶蘇公子。則天下百姓,其樂融融,共享太平。此乃大忠義。將來青史留名,必定不難。何況,良禽擇木而棲,足下也可以擇明主而仕。”

巨夫呵呵冷笑了一聲:“淳于大人不必再勸了。在下絕對不會背叛伏堯公子。再者說了,謫仙乃當世人傑,若他得到重用,天下未必會大亂。”

淳于越有些失望:“你這是用天下人做賭注啊。”

巨夫淡淡的說道:“在下看這咸陽附近的百姓,似乎比別處過的快活多了。可見謫仙確有本事。”

淳于越見巨夫一臉堅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巨夫看著淳于越,心想:想用青史留名來勸說我?也真是別出心裁了。謫仙果然是謫仙啊,先是威逼,然後利誘,現在又用名聲……

想到這裡,巨夫忽然微微一愣:淳于越,當真是謫仙派來的?淳于大人,乃朝中重臣,論資歷,恐怕比謫仙還要高一些,他會受謫仙的指派?甚至聽人說,淳于越與謫仙,似乎不大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