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說道:“非奉召,會稽王不敢擅自入殿,如今正在殿外等候。”

嬴政說道:“快請。”

李水應了一聲,親自去外面叫會稽王了。

朝臣看著李水的背影,心中都暗罵不已:不奉召,你不也把人從楚地弄回來了嗎?現在又裝什麼裝?

李水出了議政殿,看見公子高正一臉感激的看著他。顯然,方才朝堂上的議論,他也聽到了一些。

李水拍了拍公子高的肩膀:“愚叔為了讓你回家,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舌戰群儒啊。”

公子高淚流滿面:“小侄感激不已。叔父待我恩重如山,小侄願效犬馬之勞,畢生追隨。”

李水親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愚叔幫你,乃是因為親情人倫,血濃於水啊,豈是貪圖你的報答?好了,我們進去吧。”

一直戰戰兢兢等在旁邊的罪臣巨夫,聽了這話之後,大為茫然:“血濃於水?謫仙與會稽王有血緣?”

李水沒搭理巨夫,帶著公子高進了議政殿。

進去之後,公子高向嬴政行了一禮。忽然伏在地上,慟哭不已。

嬴政有些心軟,站起來走到公子高面前,溫言說道:“吾兒受苦了。”

公子高站起來,擦了擦眼淚,說道:“兒臣不苦,兒臣所哭者,乃戰死將士也。越王山一役,我秦人死二十三人。這些人與兒臣千里迢迢,同赴楚地。一路上朝夕相處,名為主僕,實則親友也。”

“如今兒臣生還入咸陽。這些將士,卻埋骨他鄉。兒臣請求父皇,允許這些將士,歸葬故里。”

說罷,公子高又落下淚來。

滿朝文武都嘆息不已,淳于越更是說道:“會稽王,真乃仁者也。”

嬴政點了點頭,答允了公子高的請求,然後向朝臣說道:“藩王入咸陽一事,再加一條,日後凡有藩王壽終,准予歸葬咸陽。”

吩咐完了這些之後,嬴政有些欣賞的看著公子高:“楚地一行,吾兒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其實不僅嬴政有這樣的感覺,滿朝文武,也有同感。

以前的公子高,沒有任何存在感,只是個碌碌無為的公子罷了。太子之位,他從來沒有想過,每天就是混吃等死,尋歡作樂,想要在富貴中享受這一生罷了。

但是這次楚地之行,眾人看到了會稽王在越王山上的勇武,看到了千里歸咸陽的孝心,看到了為戰死將士請命的仁義。會稽王,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啊。

公子高一臉至誠的對嬴政說道:“兒臣能有今日,乃是受了謫仙教化。這一切,皆是謫仙教導兒臣的。”

李水謙虛的向朝臣抱了抱拳。

朝臣們都有點無語:怎麼又是這傢伙?這種無恥之徒,能教出來大仁大義的會稽王?難道謫仙是一潭髒水?髒了自己,洗乾淨別人?

嬴政看了看李水,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公子高臨行前拜李水為叔父的事。

嬴政沉默了一會,忽然問公子高:“你可願意留在咸陽?”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都震驚不已。他們自然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分封子弟,留在咸陽城的,只有三人:扶蘇、伏堯、胡亥。

而這三人,都是太子的人選。如今陛下要讓公子高留在咸陽,很顯然,是想把他也作為備選。看來公子高在越王山上的壯舉,徹底的打動了陛下啊。

嬴政本以為公子高聽了這話之後,會欣喜若狂。誰知道他搖了搖頭,極為誠懇的說道:“兒臣只想拜見父皇與母親,拜別之後,還要回到楚地,為父皇鎮守南疆。”

嬴政微微有些意外,以為公子高沒有聽懂,於是很明白的對他說道:“你可知道,朕要你留下來,是何意?”

公子高說道:“兒臣明白。不過……幼弟伏堯年紀雖小,可聰明才智,勝兒臣十倍。兒臣只是受了謫仙一句點撥而已,便可以脫胎換骨。伏堯在謫仙身邊,日夜受教,將來必可成為堯舜禹湯之君。”

嬴政笑了:“想不到,你對槐穀子和伏堯,如此推崇。”

公子高躬身說道:“兒臣,只是實話實說。”

朝臣看看公子高,又看看李水,心想:謫仙是不是給會稽王吃迷魂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