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的心腹,已經乘著夜色向越王山爬去了。而項梁坐在一棵樹下,看著黑沉沉的山頂,黑沉沉的天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為何明明是萬無一失的事,卻總讓我有一種不詳之感?”

旁邊的親兵勸解道:“想必是將軍過於擔心羽公子了。關心則亂。”

項梁微微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但願如此啊。”

…………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咸陽城。王恆正在庭院之中徘徊。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他依然無法入眠。

忽然,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影,藉著院中的燈火,王恆認出來,此人是自己的祖父,王翦。

兩人相顧苦笑。

王翦說道:“恆兒,還沒有入睡嗎?”

王恆行了一禮,說道:“輾轉反側,無法入夢。”

王翦微微點了點頭:“老夫也是如此。算算日子,數日前,天子使者便應該帶著項梁造反的訊息,從楚地回來了。然而直至今日,依然沒有動靜。”

“雖然陛下沒有問罪於王氏,然而天長日久,耐心總有耗盡的那一日。老夫推測,再有三五日,若再無訊息傳來,王氏危矣。”

王恆心中,同樣忐忑不安,憂慮不已。但是這時候也只能強打精神,對王翦說道:“祖父放心,若我王氏被滅,將來項梁造反,派去的便是真正剿滅反賊的將軍了。到那時候,他會無比吃力。相信他不至於那麼愚蠢。”

王翦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嘆了口氣:“近日,老夫總感到有一種不祥之兆啊。”

王恆又虛言安慰了王翦幾句,送他回房睡覺了。至於王恆自己,則在庭院之中,一直枯坐不休。

…………

“叔父,叔父,我死得好慘啊。”一聲無比淒涼的嚎叫,從窗欞之中傳來。

李水猛的坐起來,眼看著一道黑影,飄進了屋子裡面。

李水心有點慌,哆嗦著點亮了油燈,但是一陣陰風吹過來,把油燈吹滅了。緊接著,油燈又自行燃燒起來,只是火光由亮黃色變成了陰慘慘的綠色。

在這昏暗的燈光之中,李水看見牆角站著一個滿身血汙的男子。

那男子哭著說道:“叔父,我死得好慘啊。”

李水冷汗直流,在榻上胡亂摸索,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免死金牌。

他舉著金牌,大聲說道:“此乃秦始皇所賜,上面有帝王之威,可以鎮壓一切牛鬼蛇神,爾等何人,還不速速退去?”

那人滿滿的抬起臉來,苦笑著說道:“叔父,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

李水差點暈過去,因為他只看到了一個後腦勺。

那人忽然緩緩地說道:“哦,侄兒的腦袋被項梁砍下來之後,就接錯了。”隨後,他一伸手,把脖子轉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來公子高那張慘白的臉。

李水大叫了一聲,把免死金牌朝他砸了過去。

只聽到砰地一聲脆響,然後是稀里嘩啦的聲音。李水打了個哆嗦,忽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了。

屋子裡面黑乎乎的,根本沒有什麼公子高。

李水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酒香,估計是剛才做夢的時候,一時激動,把酒罈子給砸碎了。

李水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他不敢耽擱,快步從屋子裡面跑出來了。

守夜的匠戶湊上來,問道:“大人,何事啊?”

李水說道:“無事。我這商君別院,此時何處最熱鬧?”

守夜的人想了想,說道:“據說科學院正在煉製一種新式鐵器。那邊的爐火晝夜不息,很多人都醒著。”

李水點了點頭:“極好,你隨我去一趟。”

守夜的人答應了,和李水結伴向科學院去了。

科學院裡面確實亮著爐火,亮堂堂的,令人心裡踏實。來來往往有不少匠人都在忙碌,熱鬧的像是白天一樣。

相里竹看見李水到了,一臉納悶:“你不是日上三竿才睡醒嗎?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李水清了清嗓子,說道:“本仙對你不放心,特地來指點一番。”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