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吳越將彈劾趙騰的奏章送了上去。朝議之時,嬴政命小宦官將奏章唸了一遍。

這奏章寫的很有意思,先在開頭將李水誇讚了一番,說李水寬宏大量,贏了賭約之後,卻不打算要了馬凌暑的命。

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原則,李水在商君別院,好好的款待了馬凌暑一番。

當時馬凌暑被帶到商君別院之後,李水喝退左右,親自解開了馬凌暑身上的綁縛。並且拉著他飲酒。

馬凌暑感動的老淚縱橫,拜倒在地,說要為李水做牛做馬。李水則微微一笑,說豈能侮辱朝臣?若馬大人不嫌棄,兩人可以結交一番。

馬凌暑放聲大哭,說自己這一生過的渾渾噩噩,百無一用。直到遇見了槐穀子,見到了槐大人的高風亮節,才覺得不枉此生了。

兩人把酒言歡,隨後,馬凌暑提議,去女閭當中,尋歡作樂,順便增進一下感情。

而李水潔身自好,婉言謝絕了。於是命令幾個商君別院的匠戶,帶著馬大人去女閭一遊。

誰知道剛剛走到商君別院門口,就有刺客將馬大人當場刺殺。

接下來,奏章當中對趙騰破口大罵。說他是無能之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說他庸庸碌碌,只有婦人之仁,沒有刑罰之威。刺客竟然敢在都城當街行兇,刺殺大臣,這簡直是荒謬至極。

趙騰聽得鬱悶不已,心想:“好你個吳越,將我罵得狗血淋頭。就這種奏章,你昨日還敢到我府上致歉?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肚量了?”

同為吳越一夥的那些朝臣,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吳越:“什麼意思?吳大人,徹底投靠槐穀子了?那我們呢?我們也曾經送了厚禮,被槐穀子請到府上飲酒,我們是不是也應當有所表示?”

周青臣悄悄的從袖子當中拿出來了一塊竹片,低頭記下幾個字:“奉承萬句,不如行動一次。今日吳越孤注一擲,大膽進諫,足見其誠。妙哉!此人可以為吾之師矣。”

至於其他的朝臣,都還在思索吳越對李水的吹捧:“什麼?槐穀子寬宏大量?請馬凌暑飲仙酒?請馬凌暑去女閭?這簡直是胡言亂語,他吳越就不臉紅嗎?”

“為何每一個與槐穀子結交的人,最後都會變得厚顏無恥?這是什麼道理?”

很快,小宦官念完了。嬴政臉色鐵青,顯然氣惱至極。

他氣惱的不是吳越彈劾趙騰,而是氣惱這刺客實在太猖狂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朝臣。

雖然馬凌暑賭命輸了,早就算是死人了。可那也應該是槐穀子去殺才對。若人人都可以由著性子來,這天下豈不是亂套了嗎?

嬴政看著趙騰,淡淡的說道:“內使有罪。”

趙騰馬上站出來告罪。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嬴政又說道:“十日為期,朕要你抓到當日的刺客。這刺客背後無論站著誰,都要給朕查出來。王侯將相,無需顧忌。”

趙騰興奮的應了一聲。

他差點樂出聲來,心裡面想著:“夢寐以求的時候,終於到了啊。我雖然位列公卿,說起來地位不低。可這裡是咸陽城啊。位高權重的人,大有人在。就算職位低微的人,往往也有靠山。”

“別的朝臣倒也罷了,在朝議上群qiang舌箭一番,回家琴棋書畫。我呢?我要管理咸陽城的事務,要與這些朝臣打交道。雞毛蒜皮,柴米油鹽,誰的面子也不能落了。整日瞻前顧後,憋屈的要命。我是陛下的親信不假,可是陛下的親信,又何止我一個?”

“今日總算名正言順了一回,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的手腕。十日為期,十日為期。這十日有陛下的嚴令撐腰,誰敢違抗?我要打出威風來,讓他們知道,我趙騰不是隨意拿捏的。”

朝議結束之後,百官紛紛離去。

朝臣們看向吳越,眼神之中多了一絲忌憚。

這個傢伙,一直沒有靠山,在朝堂上靠著小心翼翼,才勉強保住了仕途。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是個默默無聞的老好人。

可是現在投靠了李水,頓時變成了好鬥的公雞。第一次彈劾,就選中了陛下極為信任的趙騰。而且措辭激烈,銳不可擋啊。

朝臣們瞥了吳越一眼之後,又很忌憚的看向趙騰。

今日趙騰捱了彈劾,算是有點倒黴。可是朝臣們誰也不覺得幸災樂禍,反而有點害怕此人。

十日之內,要找出兇手,找出兇手背後的人。王公貴族,無需顧忌。有陛下這句話,趙騰在十日之內,肯定會瘋狂的搜捕此人。

現在,誰也不想得罪趙騰,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萬一讓趙騰懷疑上了,肯定得折騰的夠嗆。

趙騰將朝臣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不由得想到:“莫非,我應該像槐穀子那樣,囂張跋扈一點?”

他一邊想著,一邊看向李水。

李水見趙騰看過來,頓時朝他擠了擠眼睛,然後興沖沖的走過來了,一副要勾肩搭背的樣子。

趙騰心中一慌:“完了,槐穀子要強行和我結交了?萬一此人厚著臉皮嚷嚷起來,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眼看李水已經走到近前了,趙騰急中生智,指著李水喝到:“槐穀子,你指使吳越,當庭辱我。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