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一切,王翦心知肚明。他表面上心如止水,似乎對一切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中在不斷的嘆息:“多年來在朝中的經營,已經煙消雲散了啊。如今老夫未死,王賁也還在人世,王氏在軍中的影響,還有那麼一些。可若在一兩年內,不能東山再起的話,王氏就要真的落魄了。”

王翦越想越焦慮,眉頭都不由得皺起來了。

這時候,有小宦官高呼一聲:“陛下駕到。”

朝臣們紛紛讓出中間一條路來,準備行禮。

結果這時候大家才發現,李水這商君別院,到處都是牛馬,拴的亂七八糟,無論往哪躲,都得挨著一頭牲口。

朝臣們無不破口大罵,不過眼看陛下就要過來了,也只能忍著了。

跟著嬴政來的,還有伏堯。他進來之後,就對著李水擠眉弄眼。

不過嬴政應該給他下過嚴令,所以伏堯這次很老實,沒有胡言亂語,只是呆在嬴政身邊看熱鬧。

嬴政進來之後,李水一臉殷勤的湊了過去,引著嬴政到了一處高臺之上。

這高臺是用木頭搭建而成,上面鋪了紅氈。站在高臺之上,俯瞰眾生,神清氣爽。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

馬凌暑站在一匹躁動不安的馬身邊,有些忍耐不住了,大聲說道:“陛下,這就是槐穀子所說的,良駒千匹,牛羊無數,臣以為,這是欺君。”

嬴政看了看李水,淡淡的說道:“你有何話說?”

其實嬴政也看出來了,這些牛馬,不可能是匈奴人送來的。不過他今天打算幫著李水遮掩一下,於是就裝糊塗問了一句。

李水指著馬匹說道:“這裡的良駒,確實有一千匹。一匹不少,一匹也不多。馬凌暑若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數。”

“至於牛羊無數嘛。何謂無數?無數是一個形容詞,形容牛馬之多。幾萬是多,幾千是多,幾百也是多。馬凌暑,你數數,這裡的牛羊有沒有幾百?”

馬凌暑氣的臉色漲紅:“幾百就是無數了?幾百也算是多嗎?”

李向角落中瞥了一眼,蒼夫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了。

他膚色黝黑,滿臉皺紋,身上又特地穿著一件補丁摞補丁的破衣服,一看就是窮苦人。

蒼夫聲淚俱下的說道:“幾百頭牛羊,這是莫大的財富啊。小人窮了半輩子,夢寐以求的,就是有一頭牛。今日看見商君別院之中,竟然有這麼多的牛馬。真的是大開眼界,不枉此生了,不枉此生了啊。這若不是無數,什麼是無數?”

不少朝臣都看傻眼了:“這不是蒼夫嗎?五百錢一個饅頭那個蒼夫。他還窮?他就是槐穀子的狗腿子,就是奸商。”

但是這傢伙今天的扮相,誰也說不出別的來。要是一口咬定他不窮,沒準陛下還要覺得大夥故意欺負槐穀子。

於是乎,朝臣們只好冷笑不已了。

而周青臣看準時機站了出來。

這傢伙今天穿的也很騷包,一副儒者打扮,手中還拿著一本論語,搖頭晃腦的說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便是大秦百姓心中所想啊。牛羊,對諸位大臣來說,有什麼特別的觸動嗎?無論是幾百,幾千,幾萬?你們心中根本毫無波動。但是對黔首來說,幾百頭牛羊,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財富了。對這位貧苦的老農來說,這裡的牛羊,完全當得起無數二字。”

朝臣們都冷笑了一聲,周青臣此人,阿諛奉承,真是博士之恥。

馬凌暑氣得臉都白了,他猜到了槐穀子會使陰招,沒想到他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強詞奪理。這也太無恥了。你乾脆畫幾百頭牛羊,告訴我這也是牛羊無數算了。

不過好在馬凌暑也有後招。昨天晚上,趙高就給他送來了大批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