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詭異的是,宮中也不置可否。嬴政只是吩咐王綰和李斯,這一場賭約,一定要做到公正,不可以有一絲偏袒。嬴政甚至親自聽取了王綰的計劃,如何收割,如何稱量,如何定輸贏。

嬴政的一舉一動,都由季明傳遞給了王離。

王氏聚集在一塊分析了一番,得出來了一個結論:皇帝很重視這場賭約。這說明,賭輸的一方,真的有可能掉腦袋。

猜到了嬴政的心思之後,王離更加興奮了。他摩拳擦掌,整天提著劍,在家中模擬怎麼斬下李水的腦袋。

終於,收穫的那一天,無可避免的到了。

耕戶手持鐮刀,開始收割。粟米被一排排割下來,放在田埂上,像是砍下來的人頭。

王離手握寶劍,站在田間,看的很興奮。這千畝良田,彷彿變成了戰場,密密麻麻的粟米,彷彿是對方計程車兵。

原來,務農也可以令人血脈賁張。怪不得老祖宗整天唸叨,耕戰,耕戰,原來耕與戰,有相通之處,古人誠不我欺。

到天黑的時候,三百畝良田,已經收割完畢了。這個速度絕對不慢。

這主要得益於,王離手下的耕戶,都是由力田官充當的,個個都是種田的好手,所以才能有如此效率。

王離叫過來一個耕戶,問道:“以你看來,今年粟米可收穫多少?”

耕戶恭敬的說道:“準確的的數目,要晾曬、脫粒、揚場之後,才能稱量出來。不過小人種田多年,心中也有個大概。據小人粗略估計,今年粟米,每畝不少於一石七鬥。”

王離問道:“這一石七鬥,是多還是少?”

耕戶噎在那裡,乾笑了一聲,說道:“多,很多了。”

旁邊的王綰捋了捋鬍鬚,說道:“平時風調雨順的年景,上好的良田,也不過一石五斗。今年又是狂風,又是大雨。王將軍能種出一石七鬥來,已經極為難得了。”

王離頓時大喜,說道:“如此說來,這一次是贏定了?”

王綰微微一笑:“除非槐穀子真是謫仙人。否則的話,回天乏術。”

王離又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自己的劍。

這時候,有個秦兵急匆匆地走過來了。看見王綰之後,行了一禮,說道:“李斯大人,差小人前來報信。”

王綰點了點頭:“今日李斯負責槐穀子田中的粟米。他收割的怎麼樣了?”

秦兵說道:“槐大人田中,五十名耕戶,已經收割了三百畝。”

王離吃了一驚:“怎麼可能?那五十人,怎麼能比得上我五十名力田官?”

王綰微微一笑,對王離說道:“王將軍勿驚。槐穀子種田只種一半,自然收割的快一些了。”

王離頓時笑了:“我倒忘了這事了。”

王綰問那秦兵:“槐穀子,畝產多少?有沒有一石?”

秦兵愣了一下,說道:“有……”

王綰奇道:“只種一半,尚且能產糧一石?具體是多少?”

秦兵支支吾吾的說道:“一石……九鬥。”

王離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抓住秦兵的衣服,一把將他揪了起來:“一石九鬥?怎麼可能?他只種了一半,這麼可能收穫如此多?莫非是作弊?”

秦兵連連搖頭:“李斯大人執法嚴峻,槐大人萬萬不敢作弊。小人一直在旁邊圍觀,看見槐大人田中的粟米,米穗極大,個個飽滿,比之將軍田中的……要大上不少。因此同樣是一株禾苗,他就佔了便宜。”

“更何況,前些日子那場大風雨,槐大人田中的禾苗,倒伏極少。這樣算下來。他雖然只種了一半田,然而成活下來的禾苗,與將軍的,也差不了太多。”

王離面色蒼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心想:“完了,這下完了。槐穀子,好厲害的邪術啊。”

“為之奈何?為之奈何?這一場賭約,是要賭命的啊。先前那樣造勢,黎民百姓,滿朝文武,甚至是皇帝,都在關注著這一切。這次若是輸了,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不,我不能死,我怎麼能死在槐穀子手上?我要想辦法活下去。”

一時間,王離心亂如麻。忽然,他一把拉住那秦兵,將他拽到僻靜處,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沉聲問道:“你方才說,他們只收割了三百畝?還有七百畝,尚未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