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張蒼向著蕭何翻了個白眼之後,接著說道:“迎夏之祀,主要是祭祀的是南郊赤帝,以及南方諸星神。”

“也就是井、鬼、柳、星、張、翼、軫這樣的朱雀七宿。另外還有炎帝配祭、火正祝融從祀。”

陳平微微皺眉:“炎帝?就是五帝之一的神農氏?”

張蒼點點頭說道:“正是,不過神農氏是在周朝的時候,才成為五帝之一,據我猜測,這應該是因為上古五帝並無一人的都城在南方,所以就只好委屈曾為縉雲之職,主政南方的神農氏為炎帝,用以配祭了。”

陳平頷首道:“說起商朝,我曾聽鄉野之言說,商為人皇,稱帝,與天平等;周為天子,不稱帝,低天一等……”

蕭何笑著說道:“我也曾聽人這麼說過,但不過是人云亦云,胡亂揣測罷了!”

“然也,然也!”張蒼轉過頭,笑著說道:“商人認為自己是天之子,是天的繼承之人,所以上天不亡商湯不亡。”

“比如《湯誓》中說,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就是說自己接到了上天的命令,征討夏朝是代天行罰!”

“而周人則‘天命靡常,惟命不於常’,也就是說天沒有‘兒子’,也不會偏愛於誰。商人失德則失天下,周人有德而得天下,所謂天子是有德之人。”

蕭何略一思索道:“這不就老子曾言的,天地不仁……”

陳平則在一旁大聲說道:“到了我大秦,則德行沖天,超三皇,蓋五帝,始稱皇帝!”

張蒼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著突然之間,如同打了雞血的陳平。

唯有蕭何似乎隱約猜到了一些,只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陳平說道:“既然祭祀要做到五方、五色、五音、五味、五行、五官相匹配,那麼為何每年鄜畤之時,只有四畤,既白帝,赤帝,青帝和黃帝。”

“很明顯,這其中缺了一個,黑帝,始皇帝!”

聽到陳平的話,張蒼嘴巴張大,眼睛瞪得溜圓,一時有些接受不能。

蕭何則在微微搖頭說道:“想讓始皇帝成為黑帝, 恐怕有些難吧,畢竟……此事陛下不好出面!”

陳平微微擺手:“這不是難題,陛下常說,民意不可違……”

在他看來,民意嗎,五斗粟米就夠了,難點則在於如何勸說扶蘇同意這個提案……畢竟兒子要把爹封成神,然後讓全天下的人每年祭拜……

但唯有如此,才能‘君權神授’、‘以至萬世’!

在他們各自陷入沉默的時候。

遠處道路上旌旗招展,當先的依然是靜室令公子昶帶領的五千騎兵。

鮮衣怒馬,甲光逼人,矛戟如林,整齊肅穆。

再之後的,則是上千名舉著盾牌,長槍,強弩的宮門衛士。

再然後的,才是車廂後面斜插著兩面三辰旗的金根車,以及護衛馬車周邊的中郎,郎騎和期門軍。

“警——”

蒙毅挎著鯊皮鞘的御林軍刀,指揮著中郎們在金根車和土臺之間,組成一道人牆。

哎!毀滅吧,大熱天穿鎖子甲熱死了……扶蘇從馬車上走下,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驕陽,邁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