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西端的阿爾金山、祁連山與馬鬃山之間,一片水草豐茂的河灘地。

蘑菇一樣的帳篷鋪滿了整片草原。

遠處,奔騰著數不清的牛羊和馬匹。

只是放牧的不再是唱著婉轉歌謠的牧羊女,而是一個個手持弓箭、短矛和馬棒的‘套馬的漢子’。

這裡就是月氏王的秋季牧場,在更遠處,一隊隊驅趕著畜群的牧人正向這裡集中。

叛亂的四部翕侯在積聚著力量,月氏王也同樣在積聚著力量。

大戰,一觸即發!

月氏王在自己的幾個兄弟陪伴下,緩緩馳騁在這片湛藍的天空下,他看著不斷靠攏而來的部族,唇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這時,遠處一騎飛來,馬是黑馬,通體沒有一絲雜毛,馬上的人卻穿著一身白色長袍,高高立在馬背之上,雙手張開,一頭烏亮的秀髮在腦後迎風飄拂。

月氏王笑道:“是??木雅,她又在調皮了!”

須臾之間,快馬行至他們面前,馬上站著的,果然是月氏王女??木雅。

漂亮女人一旦衣裝素淨,無論黑白,都獨具一種魅力。

尤其是??木雅這樣在草原上長大的女子,神情氣質恬淡空靈,殊異與中原女子,迎風而立,衣袂飄飄,但是風扯著衣裙,襯出腰身、胸膛蜿蜒的曲線,卻又有種撩人的風塵之氣。

蒯木雅矮身下落,側坐在馬背上,一手攥著韁繩,笑嘻嘻依次問候道:“阿爸,二叔,五叔!三哥、四哥、七哥、九弟,早上好啊!”

至於她中間跳過的,並非是人沒有到,而是已經去世了。

月氏王呵呵笑道:“都已經是大姑娘了,怎麼還如此調皮!若是摔到了可怎麼辦?”

蒯木雅搖搖頭說道:“咱們這邊又沒有馬車,出門就要騎馬,我都羅圈腿了!”

“這孩子……”月氏王和他幾個兄弟子侄對視一眼,全部都無奈的笑了起來。

他們這些縱橫草原,倚馬而生的人,確實個個羅圈腿。

但大家都不以為意,唯獨??木雅自打從咸陽城回來了之後,就對此耿耿於懷,據說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用繩子捆著自己的腿……

月氏王嘆了口氣:“好,隨你吧……我和你的叔叔們還有要事相商,你自己玩去吧!”

他的其中一個兄弟目送??木雅而去,皺眉問道:“馬上就要和那群狼崽子打仗了,你還不讓王女參加議事嗎?”

月氏王無奈的說道:“??卓魯你不知道,你這個侄女啊,現在恨不得把咱們整個打包賣給秦人,好去秦人的咸陽城居住!”

“你讓她來議事,她肯定會勸說你不要打了,帶著部民們內附秦人好了,最好讓秦人來設郡縣管轄部民……”

聽著月氏王大倒苦水,他的一眾兄弟子侄紛紛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卓魯轉了轉眼睛,突然說道:“王女親向秦人是好事啊,我們正好可以藉助秦人的力量來平叛,反正大哥你不是秦人封的什麼,什麼候嗎?”

月氏王繼續無奈搖頭:“你們的牧場在昭武城以西,所以不知道昭武城的情況。讓秦人來幫咱們平叛,只怕你我都會成為秦人的牧奴啦!”

他抬頭看著天空長嘆一口:“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個決定,就是向秦人稱臣……”

事實上,如果不是李騫修建昭武城,以及金城郡日新月異的變化給了月氏王太大的壓力,他是不會打破月氏王一王五候的平衡,強行吞掉最弱小的休密翕侯的部眾。

畢竟王族和五部翕侯分庭抗禮,王位才能順利傳給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