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僰道縣,僰道城(今四川宜賓)。

酈商從一座幹欄式的竹屋中走出,有些煩躁的聽著遠處造紙坊內有節奏的敲打聲,竹屋內的床上沉沉睡著的,是當地一個僰人部落首領的女兒。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自從因為納了兩個越女而被自家大哥滿咸陽城追著打以後,酈商徹底放飛自我,在張蒼的教唆下,開始了自己收集各族女子的生活。

“校尉,咱們今天進山嗎?”一個越騎營的百將從遠處走來,看著酈商房間內的春光,一臉豔羨的詢問。

他們雖然從南海郡攜帶了不少土特產到咸陽城售賣,但在那裡盛行的消費主義之下,手中的錢財就像陽光下的積雪一樣,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僅如此,幾乎所有的越人,都或多或少的欠了官府一大筆錢……

所以,為了償還自己欠官府的錢,他們幾乎是搶著跟隨酈商南下,為新開闢的種植園提供武力保護,以及抓捕可能會劫掠種植園的野人,來換取用於還債的報酬。

酈商打了個哈欠,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後腰:“進呀,為什麼不進?”

“不管是種植園,還是造紙坊,缺人缺成什麼樣子了?掌管這裡產業的少府官員說了,僰人隸臣的收購價,只要是四肢健全的,統統加五百錢!”

越人百將懊悔的喊了一聲:“哎呀,早知道就不下手那麼狠了!校尉,以後咱們進山的時候,還是別拿環首刀或短戈之類的,全拿木頭棒子好了!”

酈商笑著點了點頭:“說的在理,那一個僰人,可是價值好幾千錢呢!殺了就虧了!”

越人百將湊過來小聲問道:“校尉,隸妾漲價了嗎?”

酈商搖了搖頭說道:“咱們這裡路不好,不光是物資不好轉運,隸妾也很難運到能賣個高價的北地郡或是上郡,所以只是順江而下,賣到巴郡。可問題是,巴郡缺的也是能幹重活的隸臣,不是隸妾!”

“嗯,這樣吧,等回來我去找找少府的官員,讓他想辦法弄幾個善於養蠶繅絲的工師,然後教授這些隸妾養蠶製衣,這樣她們就升值了!”

就在越人百將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城寨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俄頃,一名守衛匆匆跑來。

“稟報校尉,蜀郡郡守常頞(è)到了!”

酈商微微皺眉:“他來做什麼?咱們直接歸屬於陛下,並不歸蜀郡管理啊?”

越人百將同樣皺著眉頭:“校尉,常頞是誰?難不成是因為我們抓了很多僰人,妨礙到了他蜀郡官吏的考評?”

酈商驚奇的問道:“哎呀,連考評你都知道了?”

他不等越人百將回答,接著說道:“蜀郡郡守常頞,就是當年攻破夜郎國,設夜郎、漢陽二縣的秦將,咱們現在進山的五尺道,就是人家主持修建的!”

說完,酈商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寨子外走去。

“見過郡守!”

“不必多禮,老夫今日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酈商直起身,看著面前這個頭髮花白,頭上戴著雙板長冠的老者,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越騎校尉,而對方卻是蜀郡的郡守,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郡的無冕之王,這樣的一個人,也有事情要求他來辦嗎?

常頞強顏歡笑了一下,但隨即臉上浮現出幾分殺氣:“巴郡閬中縣的巴人反了!”

酈商微微側目:“巴郡的巴人造反,讓巴郡郡守派兵平叛不就好了,跟咱們有什麼干係?”

常頞搖搖頭說道:“說的也是,但巴郡郡守以鄰為壑,派兵將這夥巴人從自家地界上趕走了!現在這夥巴人投奔了咱們蜀郡的巴人,據嘉明縣來報,現在大約有四五千巴人,就盤踞在巴蜀之間!”

酈商笑著說道:“也就是說,蜀郡出兵,巴人就跑回巴郡;巴郡出兵,巴人再跑回蜀郡?”

常頞臉上帶著幾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就是這樣啊!酈校尉可能有所不知,跨郡調兵,需要上報陛下批准,否則就按謀逆罪論處!”

“但巴、蜀兩郡聯合之後,再奏明陛下,等到陛下批覆之後,只怕這場叛亂就一發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