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南,藍田縣之西,這裡是包含章臺宮在內的皇家園囿,上林苑。

這裡周覽泛觀,花草紛繁,芒芒恍忽,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

扶蘇的車隊自章臺宮而出,穿行在零星的宮舍之間,一路上聽著鶴唳鹿鳴,在淡淡的霧氣中,彷彿置身於雲臺天宮之中。

只是他的耳邊,除了這些聲音之外,還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男聲:

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又到了動物們繁殖的季節,山林的空氣中瀰漫著荷爾蒙的氣息……

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個巳日,是十分重要的節慶,在民間,經過了上一月的社日相親之後,看對眼的男男女女,大多會選擇在這一天成婚。

而相親失敗的也不用擔心,上巳節這一天,會再次組織一次聯誼。

青年男女混雜著坐在一起,六博投壺,拼酒一醉。

期間執子之手,秋波暗送,也不會有老夫子來指責雙方不守禮。

等到夜幕降臨,杯盤狼藉之時,乘著酒興,相互看對眼的就可以一起鑽小樹林了……

扶蘇要去的地方,是渼陂湖之南的一處臺觀,宜春苑。

發源於終南山谷的渼水匯合了胡公泉、白沙泉諸水北流,經錦繡溝後蓄積成湖,湖水甘甜,產魚甚美。

他那個愚蠢的歐豆豆‘自殺’後,被按照黔首的禮儀埋葬在了這裡。

當然了,在這個時間線上,胡亥好生生的在帝陵做宅男,不見天日,吃齋茹素,除了有點瘋瘋癲癲之外,還是活的很滋潤的。

而扶蘇今天來宜春苑,是來參加上巳節的活動。

準確地說,是用柳枝蘸著蘭湯抽打、不,是為王公大臣們家中的適齡少女,寡居少婦們驅邪賜福。

在這期間,如果有令他心動的,則會被直接留下。

到了晚些時候,扶蘇將在宜春苑的宮舍中,臨幸她,或她們……

而他們的父兄,也只會感激涕零,叩謝天恩!

不過此時此刻,扶蘇微微皺著眉頭,臉色陰沉的看著面前的一個臉上長著麻子的中年人,少府公子衍。

“嗯,就是這樣的。”公子衍心中略有忐忑的說道:“張良最終跳水逃走,臣沒有抓到他……”

扶蘇嘆息一聲,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也就是說,你用朕的圖紙為餌,想要釣楚墨,以及張良上鉤,但是魚把餌吃了,然後脫鉤跑了!除了朕,還有秦國受損,一無所獲?”

“哦,對了,還殺了十幾個小嘍囉!是不是準備斬首記功,讓朕再賞賜點軍功爵啊!”

聽到扶蘇的斥責,公子衍臉漲的通紅,恨不得能鑽進金根車的縫隙中去。

當皇帝真爽……扶蘇看著公子衍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鏵式犁的圖紙被張良偷走了,這其實是好事一件啊。

這不同於曲轅犁的人畜兩用,鏵式犁通體鐵鑄,最低也要兩匹駑馬或耕牛,好用,但昂貴。

作為一個擁有四海的皇帝,民間有了好的農具,畝產提升,人們的收入提升,朝廷的稅收自然也會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