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池宮,玉華殿。

扶蘇甩著袖子興沖沖的闖了進來,隨即整張臉就垮了下來。

出現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個滿頭珠翠,身穿華麗宮裙,風情萬種的狐狸精,而是素面朝天,用厚實的衣物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顆粽子。

“嘶,你這是個什麼打扮?”扶蘇有些好奇的問道。

“妾身擔心陛下把持不住!”田姬抬起頭簡單的向他行了個禮,隨即又在身上加了一件披肩。

呵,我果然只是個工具人……扶蘇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滿是戒備的田姬。

田姬百忙中在胸前比劃了一下說道:“從這往上,全由陛下做主!”

啊你神經病啊……扶蘇甩了甩袖子向外走去:“朕去炒點松子給你補補腦子,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陛下莫要以為這樣就能動搖妾身的決心!”田姬向後縮了縮身子:“椒鹽的就行!”

…………

三川郡洛陽邑,某在輿圖上查無此處的農莊。

“走走走!快點走!”

一名身穿短衣,但臉上散發著營養充足的油光的僕役,將幾個黔首從破房子中趕了出來。

“這、這是為什麼啊!”一個面色黝黑,身材幹瘦的中年男子將自己被推到在地的老孃扶了起來。

在他的身側,他那身材幹癟的妻子摟著瑟瑟發抖的一雙兒女,雙眼中不停流下渾濁的眼淚。

女人看著僕役手中的短棒,拽了拽自己想要衝過去理論的丈夫,雖說秦律禁止私鬥,可對方身後站著的是一個大夫爵的官吏。

民不與官鬥,更不用說他們一家只是個無地的黔首。

秦律之下,一個庶民,要麼是接受國家控制的黔首,他擁有自己的土地,在農忙之餘為可以為他人庸耕;

要麼就是接受私人或官府控制的隸臣,他們需要為私人或官府勞動,然後換取極其廉價的報酬。

除此之外的,像他們這樣的無房屋無田地的破產自耕農,成為別人的佃農後,他們就成了事實上的隸臣,只要一經發現,就會被按律轉為隸臣。

“不是說好由我們一家為孫大夫打理田地,然後田租五成嗎?現在為什麼要把我們趕走!”男人漲紅了臉,語氣中卻滿是哀求。

“槐嬰兄弟,別怪哥哥心狠,要怪,就怪秦律,怪秦國!”其中一名臉上長著痦子的僕役走了出來,大聲說道。

他就是那個孫大夫任命的田監,專門負責為孫大夫打理這一片田莊,嗯準確的說,是監控庸耕者們的活動和管理生產秩序的。

田監見到田莊內的傭耕者們慢慢聚攏了過來,他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說道:“孫大夫心善,見不得大家受窮,所以將自己的田地拿出來,交給你們耕種,每年也只收五成田租!你們去打聽打聽,郡裡其他縣的田租,有些已經收到了七成!”

“現在好了,朝廷派來了姓侯的,要徹查縣裡的田畝人口,咱們縣裡的魏縣令,多好的一個人啊,就因為多了兩句嘴,為你們這些黔首爭辯了兩句,然後就被殺啦!不光是殺了他一個,全家都被朝廷派來的狗官給殺了!血淋淋的人頭就掛在城門口,慘啊!”

伴隨著竊竊私語聲的,還有其他奴僕繪聲繪色的描述,像什麼朝廷派來的官員用尚在襁褓中的幼兒的心肝佐酒啦,女眷被虐殺之類的菲克紐斯……

田監等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孫大夫也是沒辦法,畢竟將田地田畝租給別人耕種,是違法秦律的,要是被朝廷派來的狗官知道了,孫大夫一家就要和魏縣令一個下場。”